我和我的父親


牐牳蓋椎骼肽媳閉虻氖焙潁沒有樓堂館所拔地而起的政績,只有百姓家裡亮起的明燈為他送行;要去的遠方沒有紅紅的地毯為他鋪設,只有連通到各家各戶的簡易公路伴隨他的行程延伸。父親的離開還有些放心不下,但卻走得坦坦蕩蕩。放心不下的是他組織興建的校舍尚未峻工,坦蕩的是他提的行李依然那樣輕便而簡單。唯一屬於南北鎮曾經不屬於他的東西,他帶走了,那便是民眾深情的目光和濃濃的鄉情。
牐18年後,父親回到縣城工作,辦公室仍然是在政府大院裡,當年簡陋的木樓已經不復存在,再次走進大院,我想父親當時一定感慨萬千,當年剛參加工作時的含蓄和幾分怯意在十八年的基層工作磨礪中也已蕩然無存,繼而代之的是歲月深刻在額頭,面頰和手掌上的印章。
牐牰今,父親回縣城工作也將近十年,父親的仕途日趨走入低谷,在政界這是一個正常現象,就像人一定會老一樣。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大概和父親秉直的性格和大公無私的作風有關吧,這些大概已經不合時宜,父親的作風已經趕不上政界的那些“潮流”。下班回家,父親經常為一些大凡不需要他操心的事而苦惱,為一些他無法扭轉的現象嘆息,有時候,他似有厭倦,又似無法割捨,我無法評判許多事情的是與非,我只知道父親始終有些期望去改變許多既得利益的人不願意改變的東西,然而基於年齡的原因,基於政治上的潛規則,需要父親把椅子挪一挪,不過,基於父親過去的作為,使得他每到一處都能贏得尊重和敬畏,哪怕是“高他一等”的上級。我時常暗暗地想:父親一生的財富可能就只是那一點點讓人覺得卑微的名譽,且不說他的物質生活如何貧乏,最起碼我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是富有的,在他的“同志”群里,恐怕沒有幾個比他的精神世界更富有的了。我想這大概是另外一種清貧和責任吧。也因此以至於父親總是認為外麵粉店裡的三塊甚至五塊一碗的早餐太貴,所以願意在家自己下一碗清湯麵(一筒兩塊錢的面他可以吃上近一個多星期),而對捐款助學、助殘、扶貧救弱他卻是那樣慷慨大方而且似乎感到很滿足。每當我買上大袋小袋的零食回到家,他總是會把那些說得老掉牙了的話囉里囉嗦地又說半天。也所以每到審計部門或者其他職能部門檢查的時候,父親總是笑呵呵地,似乎是對落網者的一種幸災落禍,但實際上他是一種坦蕩,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放鬆。
牐牳蓋滓簧沒有幾個真正的所謂的“朋友”,因為他沒有權錢交易換來的知己,也沒有酒肉歡歌之後的哥們兒,他只有曾經每到一處共過患難的窮兄難友類的農民兄弟,偶爾他們來縣城辦事什麼的就會順便來看看父親,他們在一起大談特談農村趣事,猛地抽他們帶來的自己烤制的菸草,或者抽父親在小店裡買的兩塊錢一包的芙蓉煙或君健煙,父親始終覺得抽貴的煙一是他消費不起,抽得心疼;二是不過癮,所以他衷愛芙蓉和君健。除此以外,父親再沒有別的嗜好。

牐犖業某沙ぃ父親沒有費過多少心,一是沒有時間,二是沒有精力。在過去的歲月里,不管是說他在為自己的仕途忙碌還是說他在為老百姓的生計焦心,總之,他沒有違背當初舉手宣誓時對黨的承諾。所以在步入天命之年後,父親流過淚,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流過淚,因為他認為曾經給予我的關愛太少,耽誤了我的前途,且不說我的前途應該是我自己把握的事,單單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單單說父親的心情,父親的行為著實讓我作女兒的很心痛!我不要父親為我在內心懺悔,也不要父親為我急白根根髮絲,更不要父親為我操心、失神和坐臥不安;我只要父親在為黨和人民勞累了這么久之後在家好好地休息休息,聽家人的勸說去檢查檢查他經常半邊頭痛的身體,然後約幾個老夥計玩玩牌以打發那些無聊的時光。
牐牳蓋資俏乙簧的燈塔。曾經有一位為愛人泅渡過海而執掌明燈的女子,而現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我希望父親也能永遠為我執掌一盞明燈,避免我的迷失,也許是一種信賴,也許是一種不捨,總之,關於父親一切的一切我永遠也無法用鍵盤一一敲下,也無法複印陳年舊事來重塑我對父親的認識。在過去父親影響我的一點一滴中,在我與父親26年來一路走來的旅途中,我了解了父親,從而懂得了父親,因此無法離開父親,無法離開他的精神,無法離開有他的世界,在有他的世界裡我一路走來,學會了許多。骨子裡深深的固執和清高;能夠時刻清醒地認識自己,尤其是自身的不足,前者也許是很不合時宜的,但是這兩點無論何時何地我都無法克服。不管這是父親給我的遺傳還是他有意無意間教導我的,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改變也不想捨棄,不單單是因為是父親給予我的,還因為我早已經習慣了以這樣一種姿態生活,我想這是我和父親的一個共同點,一個共同的為人處事準則。

※本文作者:青苔H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