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 槐花依舊,飄落一地悠香

五月,驕陽似火,一串串乳白色的花朵簇擁在一起鑲嵌在綠蔭深處,被微風拂過似叮叮噹噹的銀鈴般響個不停,那一刻,它們互相碰撞出激情四濺的火花。一時間,空氣中瀰漫著芳香馥的氣息,如傍晚十分村落人家冒出的炊煙似的,一縷縷由近到遠飄飄裊裊地向周圍慢慢散去。
此時,小院裡一棵幾人抱不攏的鑽天大槐樹如一個燃燒的大火球,奮力穿過烈日的炙烤,向驕陽眩耀般伸展著鬱鬱蔥蔥的枝杈,而被點燃的花鈴如嬰兒粉嫩的小手般由緊握的拳頭慢慢舒展開來。隨之,從遠處招來一群嗡嗡作響的食客,揮動著透明的翅膀在花叢中忙碌的穿梭著。
“小槐樹,槐樹槐,槐樹底下搭戲台,接閨女,接女婿,小外孫兒你也去……”。手拉手,圍個圈,一群小孩在槐樹下正唱得歡。
當拾起停留在腦海深處那些模糊而零散的記憶碎片時,槐花那沁人心脾的滋味如蒸汽般由心底騰起,使我忍不住凝望頭頂那燦若銀鈴的槐花,搖下我滿懷的眷戀……
如今,五月已經來臨,我知道槐花飄香的季節已經不知不覺來到了身邊,只是不知是否能將散落一地的悠香重新穿起?
槐花的美,白而不妖,素而不寡,如一群衣袂飄飄的白衣仙子微微開啟害羞的面紗,探頭控腦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炫麗多姿的世界。槐花的香,清淡而悠長,如一位剛剛出浴少女光彩照人的肌膚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體香,瀰漫在小院的每一寸角落。槐花的味,甜而不膩,澀而不甘,摘下一隻含在嘴裡,一股奇異的香甜一時間充斥著舌尖上的每一個味蕾。
記得兒時奶奶小院裡的一棵粗壯的老槐樹,每當這時節,周末的我如脫僵的野馬般扔下書包撒著歡來到奶奶家,一進門,我就被那一樹的槐花給饞住了。於是,我興高采烈地拉上小華、胖妞來到樹下採摘那一串串誘人的槐花,我們先找來一根又長又細的竹竿,然後將一頭用麻繩綁上鐵鉤子,接著我會緊緊握住竹竿站在槐樹下,先瞅準了要鉤的那一串,然後就用鉤子鉤結實,最後我狠了心,閉了眼將手中的竹竿用力往下一拽,再抬頭看時,只見那三三兩兩的槐花如仙女散花般就順著竹竿噼噼啪啪地往下掉。此時,小華和胖妞就歡呼雀躍地爭著去揀落下的槐花,而我也不忘丟下竹竿撲向前去,揀起一串槐花坐在樹下,送到唇前,先深深地吸一口那香氣,讓它在我的肺腑之間由內而外地循環一圈,然後將來及拿去洗淨的原生態槐花使勁往嘴裡填,一時間,青澀的甜味夾雜著槐花特有的芳香在我的唇齒之間來回地翻動,吃得我口口生津,那滋味豈一個美字所能概括的。
槐花吃得方法很多,可以蒸著吃、熬粥吃,還可曬乾了泡茶喝。幾種吃法想比較而言,我還是喜歡蒸著吃,具體做法是先將新鮮的槐花摘下聽淨後,拌了白面,上屜蒸熟了,然後用鮮蒜搗成的蒜泥拌了,最後再撒點鹹鹽,淋點香油,那滋味,別說是吃,光聞一下,就足以讓我垂涎三尺,要是在餓的情況下,我能撐下兩三碗不成問題,現在想來,我還一個勁地咽口水。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一包朋友寄來的槐花茶,興奮之餘並起纖纖細指小心地捏了一小撮就了開水為自己泡了一杯,只見那一團團白色的花苞在吸收了足夠的水分之後,一片片變得鮮活起來,如一朵朵盛開在沸水裡的仙子般,亭亭玉立,飄飄悠悠地圍著玻璃杯上下翻滾著跳個不停。終了,幾經浮沉,她們又安靜地休憩在杯底沉睡不起。
隨後,伴著那縷縷幽香,流進胃裡的槐花茶,讓我整個人開始慢慢松馳下來,輕觸心口,原來是茶水將我多年來一直珍藏在心底那陳封的記憶一點一點地溶化。故鄉那棵飄落一地的槐花又一次浮現在我眼前,這才發現歲月沖淡了我的容顏,卻改變不了我對故鄉、對親人那份剪不斷理還亂的眷戀和牽掛。
漠然回首,我卻發現,逝去的那段日子早已如白駒過隙,一去不復返,那飄落一地的槐花悠香足以填滿我整個回憶,而之所以讓我難以忘懷的原因實際上就是想把記憶的根留住。

※本文作者:青青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