崮頂,在神話與史實間訴說


牐牎霸縵鵲娜嗽諫較率芷郟為了逃反,就躲到這山上來住。到底多早,老輩人也說不清。你問逃誰的反,反正遠的不知道,近的就逃日本反,逃馬子反唄。那些石牆是擋牆,防止壞人上來禍害的。”大爺說。
牐犓謂馬子就是土匪。山東自古出響馬,這些馬子,有的是替天行道、殺富濟貧的綠林好漢,有的是遊手好閒,懶於農事的混混潑痞。尤其歉年挨餓,闖馬子的人更多。他們嘯聚山林,結夥成寇,以搶劫為生。一盤散沙、無力抵抗的窮人最容易遭殃。
牐犖業男慕ソサ爻林仄鵠矗同伴的那句住在山上逍遙快活如神仙的話,看來是語氣輕鬆的近於調侃了。
牐牳奼鵠先耍我們向西走去。古人居住的遺蹟凌亂在各處,古屋大部已半腰倒塌。屋牆由山上的碎石乾壘而成,沒有灰、土等填充物,門距窄矮,屋容狹小,有的拉了小院,有的只是孤零著兩間屋。一塊大石面上,躺著一個碌碡,碌面頗平,碌窩圓滑,看樣此處是個打穀場。那邊高台上有一段弧形碾溝,用手扒去裡面的積土石塊,其深可沒拳,溝壁光滑。另一石上又發現有臼窩,臼壁也很平滑。我知道非得經年久遠地使用,才能磨礪出這般模樣,只是沒有見到碾砣臼砣,不知遺落於何地。
牐犕西走,西邊斷崖上沿崖邊又砌幾十米長石牆,其他稍坡的地方,蔓延著密實的帶刺藤蔓,阻擋著人由此而上。一個小出口處緊挨一個石屋牆基,或許是守山值夜所用。
牐犖腋菏軸畝ィ漫步石草間,思緒悠遠,尋思著這些石屋和曾住在這石屋裡面的人。
牐犂朝歷代多有占山為王的所謂“山賊”,而看這裡的情形,不可能是聚集大批人馬的強盜山寨,只能是附近幾個村莊的百姓逃反避禍,苟且偷生之地罷了。
牐犜謖饈年八旱的山區,石夾間裡硬摳出的這20來畝土地,打的糧食能養活多少人呢?當然,山下有地,可在土匪橫行的年代,山下辛辛苦苦種的糧食,能有多少吃到自己的嘴裡呢?就算能收到手,可光這山上山下來回的背,那得是怎樣的辛勞呀。
牐犜偎黨運。老者說懸崖根部有泉,我特意去看了,泉眼細如麥莛,看來一天也就滴答出三四桶水。天若再旱,就得歇泉,那時恐怕得去山下汲水了。那時,用的還是易碎的泥罐吧,為了一罐水,他們得淌出多少汗?
牐牷褂校他們能睡好覺嗎?其他三季也還罷了。冬季,乾壘的千孔萬隙的屋牆,能擋住多少凜冽的西北風,如果棉被再不充裕,得靠什麼樣的筋骨才能抵抗崮頂的嚴寒?
牐牥滋歟拱身在烈火驕陽下侍弄著莊稼,夜晚,恐怕還得在驚恐中輪流值班,守護著這已無可退卻的最後家園。這些崮頂人家,該是如何苟且活在那兵荒馬亂、盜匪叢生的年代,是什麼力量支撐著他們在此頑強地繁衍生息?

牐犐角,以其出門上崗步步爬坡的惡劣自然條件,一直疲累著生活在它懷裡的人們。同樣種地,山里人要比山外的平原人家多花一倍乃至幾倍的氣力。平原地區一直流傳“一天一頓飯,也不嫁山里漢”的說法。形象地說明了山裡的辛勞。可在一些社會動盪、災禍頻繁的年代,因為山高澗深,也阻擋或消減了一些兵禍官欺。這也成了人們生息的一個理由。遠的不說,上世紀40年代,山區也還是平原人家嫁女的首選。我現年80多歲的姑姑,就是被我爺爺硬嫁到山裡的。認老理的爺爺說,山里好跑反,禍害來了,能跑到山上躲命。山里野獸野果多,更好養活人。現在看來,所謂山里能跑反,能躲禍,不過就是躲在人跡罕至的深谷高山,與世隔絕中過這幾乎是喝風飲露的清苦日子罷。
牐犌О倌昀矗災難頻仍的中國,亂世多而盛世少。即便是盛世,也因了統治者的驕奢淫逸,如山的賦稅徭役也壓榨的老百姓骨瘦形銷。就像元代的張養浩在《山坡羊.潼關懷古》中嘆道的那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生在這片土地上的古人,飽嘗了太多的苦難,而他們應付苦難的唯一辦法,就是把自己的生存欲望降到最低限度。就像弱小的動物那樣,在強大的天敵面前,驚恐地躲避著,無奈地苟活著。

※本文作者:趙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