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小史(1)

牐犖乙幌蠆話讀四書五經之類,一點興趣也沒有,有朋友說這些都是宋人從先秦大家裡挑選出來的魚的中段,是最好的部分,應該讀讀。我不以為然,說實在話,我吃魚本也不愛吃中段。我倒是對於老子、孔子、莊子等等他們的原書中有喜歡某個部分的地方。比如看《南華經》,我只去注意莊子個人的詼諧,那“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的哲學要領全不理會,只明白話語的表面經典即可。

牐犓以我讀很多書通常都是放棄了中段,得了不中用的皮毛。又如讀《史記》,所有人都不太關心孔子的弟子那幾頁,我卻很樂意到其中尋找是否有很有意思的名字,且終於尋到一個,裡面一個叫“瞻台滅明”的,我發現這名字曾經讓武俠小說家梁羽生先生用到他一部小說里,名字採用的是“消滅大明王朝”的意思,得知這點,我便小有成就感,倒更增添了讀雜記的興趣。又如讀錢鍾書《談藝錄》,我本對於中國古詩一竅不通,好像也無能力欣賞他怎么談論李賀、陸游、袁枚、嚴幾道、王國維等等大家的詩才,但我卻仍能從中得到若干的興趣,比如他說隨園主人的《詩話》“無助詩心,徒添詩膽”話語之刻薄;又如細說明亡之際史可法拜恩師的各種版本;再如在評論陸游的詩引用西方“啤酒桌上的常勝將軍”、“咖啡館裡的軍事家”等等。特別是對於上卷“說圓”一節,中西方文人學士妙語解圓,差不多都讓他括入腹中,真精闢到極點,就連我想創作一長篇小說的原由也是得於“說圓”的靈感。這些精詞妙語,在錢先生書裡面只不過為了升華他作品的表達深度,與其主旨並無多大關係,但我卻引以為至寶,這多少有點那“買櫝還珠”典故的味道。

牐牭可惜的是現在找明清文人雜記很難買得,那些書可不比商業小說,又不比山東大白菜,哪裡都能得到,這書要么在大的圖書館,要么在北京上海的大書店。我住的那小地方圖書館大概會有一些,但那管理員每次見到我很不耐煩,意思這么個年輕人怎么老翻那些古書,害得她總幫我到裡面尋找,我也不好意思總麻煩她了,雖然她仍然拿著政府的工資,而其中想必有我的一部分稅收。

牐牽傻醬笫櫚曷蚴榧厶貴,而且很不容易搬運,我每次有機會出差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都要帶一大堆書回來。如有同事倒可以找他幫忙提拿,卻又害怕他笑我假道學,學理科買這么多文科書,沒有同事就只得自己受苦了。所以我至今還是沒有能夠讀到更多的雜記,大多數只有在別人引用作品中拾得一些牙慧,可以說生活真跟歐洲同名小說的《悲慘世界》一樣。

牐犎俗茉詒慘中尋求快樂,雖然只得到些許,卻也因為來之不易,花出去的時候就會很小心,如同自己的薪水總要緊緊存在銀行里,而如果是公家的錢財,樂得大方一回。從書中尋找樂趣似乎適合於每個人。基本上我讀閒書的時間比較晚,由此可見在我老家那地方的文明一直在退步中,因為100年前中國的士大夫已經有很多人不再禁止小孩子看小說,可很奇怪,我那出身地學校的圖書室卻是學生們的禁地,室內的圖書好像是資本主義大毒草,讓鐵鎖鎖在柜子里發霉也不願意拿出來。

牐牽尚Φ氖竊諼倚⊙П弦的悄輳我們學校圖書管失竊,把鎖橇了,搬走大部分的圖書,偷竊者就是我們那屆畢業生。那國小離我家很近,我卻沒有得到風聲,真是奇怪的很。如今多年過去,我可以老實的講,我是很贊成那小偷們偷走書的呢!如果當初我也得到訊息,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參加那竊書行動,如果被抓,至少自己可以用孔已己的方法對他們說:竊書不算偷。我贊成偷書的原由是因為我想起以前美國哈佛大學圖書管被大火燒毀的事件,其中200多種重要書籍被燒毀,只有一本脫離火海,那起火前一日一位年輕學生把其中一本帶回了家,而圖書館本規定那200多種書是不允許帶出圖書館的,因而儘管那學生保護了一本書,卻也被開除了學籍。其實我當時想的是,那人完全可以像某些人樣將那書做為孤本鎖在自己的抽屜里,他能夠還給他學校,還能看出他是個好學生,這美洲的孔已己大概真以為“竊書不算偷”了。所以我那學校失竊我倒很欣喜,因為書鎖在柜子里跟燒毀沒有什麼區別,而書讓人偷出去,大概還能夠教育那偷書的人一些人生哲理,讓他們有悔改之心。(但絕對沒有讓他們自動把書再還回去的號召力)

※本文作者:桃源葬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