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碎片(四章)



“我明天就要走了,調令已經來了一個月,我是一個軍人,必須要服從命令,請你理解.......”先生低著頭小聲的嘀咕著。

“調到哪裡?”我象在問別人的事;

“奎屯”

“......”

這個陌生名字就此注入了我的生活。

我睜大眼睛,長久的沉默,曾在電視裡或小說里見到讀到的片段正在我的生活里義演,這的確是真的。

那晚我流著眼淚幫助他收拾行裝,那晚他沒有一聲嘆息,只是迴避我淚眼婆娑的眼神。

我買了兩支筆和兩個筆記本,先生一個我一個,我說,想我的時候寫下來吧。等到我們團聚的時候相互交換。

他疑惑地看著我而後點點頭。

我在他那個本子的扉頁摘抄這樣一段話:

“當我得到你的拯救時 我會步履輕盈地走進你的世界。

當你滌淨我心中的污濁時 它會為你的太陽增添光華。

我生命的蓓蕾如不在美中開放 造物主的心中就會漫布憂傷。

只要從我的心靈上揭去那黑暗的帳幕 它便會為你的笑聲帶來音樂。”(泰戈爾)到現在才知道,其實那是寫給我自己的,無數個寂靜無聲的暗夜裡,我在用他的音容笑貌來,餵養自己的孤單和冷寂,而後在用一些文字來撣拭白日裡生活和工作上的不愉快。

那兩個本子至今還是空白,那兩支筆卻早被磨損。

從鄯善到奎屯,要轉一次車,行程近千里,要用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達。

我們一個月或兩三個月或更長時間相聚一次。

每次都是無限想望的上路,而後淚涕連連的回來。

而現在我依然和先生過著兩地相望的生活,那本子上的空白該是我們曾經相擁著對著星星許下的無數個美好的願望吧,各自的那支筆就是行走在俗世里逐漸遠去的青春和曾經美妙的幻想吧。


而我今天攜帶許多個陌生,到達這個城市,我淡淡地給同伴L說,我家那位在這裡呆過兩年,這裡我很熟悉,我說這裡的街道很乾淨,文化氛圍較濃,小吃也不錯,這裡的人生活的很悠閒,這是一個適合人居的一個邊陲小城。

其實,兩年來我只來過幾次。

我對於這座小城我總有一種淡淡的憂傷,是來自人生最初那場沒有任何預示和解釋的別離。

2.

下午5點鐘到達奎屯的,我給X發了一條問候的簡訊。

嘿,沒想到他很快就回了,說來看我。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遇到一個認識的人,總有種被等待的感覺,不自覺的心裡竊喜。

看過X很多的詩歌,遼闊的草原、雄壯奔騰的馬、神秘的壁畫,被他輕靈的組合總是給人展示一個遼遠曠達的世界,如水的月光、風與草尖的對語,雪域、高原、荒漠,一個純淨安然的世界,被他立於面前這紛擾的世界。

“我的月光撫摸潛行的言語/一半是 潤/一半是 寒/料峭的風吹散了餘音/只有蜉蝣在雪地游弋 /闡釋生命的直白 ”,他用詩歌來塔建心靈的廟宇,月光、語言、生命建築著思想的殿堂 。

沒過多久X來了,簡單、明了就象他的詩歌。

“他不是詩人。他的詩集散落在地角/某處或沉睡。幾隻蟲子叮咬,他的/眼角凸出一絲鹽。桑葉展翅,飛舞/像一把雪花”他把他的現實和詩歌這樣完美的結合。他不是詩人,但是他有詩集,幾隻俗世的文蟲讓他回到生活的鹽中。

精緻里透著對生命野性和神性的思考的X,讓我對他所在的城市多一份獵奇。那個傍晚和X聊了很多,在鋼筋水泥里禁錮的我們,因為詩歌把草原山澗雪山奔赴的靈魂完美的結合,我在勾畫著一個輪廓。

※本文作者:木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