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碎片(四章)



“ 唉。這個涉水的人。要記住水流的/方向。回頭。就。反向流動的岸 ”對一行詩歌的熟悉,抵消了一個城市所有的陌生。

之三:石頭的守望

1.

車從奎屯向博樂駛去。天氣悶熱,車內的空調突然失靈,30多個人擠在一個小空間內,每個人以最大的的耐力和這悶熱的旅程抗衡。車的前方依然是綿長的路,路邊間或有些綠意的空地,平坦無邊際,車裡的同伴都伸出頭來尋找前面一片綠樹或一個村莊。

在西北這廣袤無垠的大地上,只要能見到關於一大片綠,就瞬間會把旅程壓的很短,終點就在眼前。上了個坡,在往下,在凹地里,一片濃密的綠,擠進了我們的視線,前面就是博樂市了。

接近一座城市,就象接近一個人,但它比人來的更直接。

車徐徐駛進了市區。馬路兩旁的樹濃綠茂密,把不是很寬的街道快遮掩了,一片烏雲從西面飄來,一陣雨即將到來。對於從火焰山腳下出發的我們,能下車痛快地淋一場雨,也是旅程一次難忘的體驗。窗外的雨滴調皮的在玻璃上跳舞,一會兒的工夫車的玻璃已經象個水簾了。

"嘿,這個城市很安靜"

"這個小城、很古老"

同伴們都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是的,我也被這坐落在祖國邊陲小城的安靜所吸引。一個城市一定會跟人一樣,它的城府一定會來源與它深厚的底蘊和廣博的經事。博樂史稱"孛羅",是個古老而年輕的綠洲城市,有"西來之異境,世外之靈壤"的美譽。它有一個平坦開闊,世稱準噶爾山門,全國著名的大風口的啊拉山口,有著壯美秀麗的賽里木湖。這些是我要來這裡之前對它粗微的認知,我喜歡性格內斂寬容和堅韌的人,而博樂已經具備了這些性格。

2.

來接待的人早已在終點等候我們。銀座賓館。拿房卡,放行李,吃飯繼續上路。

這是一條很不平坦的路,路礦很差。本來不是很有力氣的車,在這慢上坡的路上努力的奮進,窗外的風很大,沒有什麼物體可供參照,來判斷風的方向,只聽到窗外風呼呼做響。陣雨過後的天,空晴萬里,迂轉百回的路,纏在戈壁上,時隱時現,誰也猜不到它的終點在那裡,好象天的盡頭還是路,路的盡頭就是天。車裡的同伴都很安靜,或許是旅途的疲憊,或許是在空曠的荒野上經歷一個目標不是明確的行程。除了安靜,還是安靜。

曠野。路。車。這是一個完整世界的組合。

此時的車只是一個實物,在具體的軌道上爬行,而曠野就是身外的宇宙,我們時常只能按照某一種規律有序的徐徐前進。

"中國第一口岸--阿拉山口"我們將要到達的神秘的終點顯現在我們的眼前。進入城區,這裡真是太安靜了,寬敞的馬路上幾乎沒有幾個行人,路旁住宅樓的窗戶都是禁閉著的,只有透過玻璃看到裡面的一些草花才能確定是有人居住的。這裡進進出出著不同國別不同身份不同語言的過客,每個過客帶了新的物品也帶走了新的物品。人來了又走了。物品放下,又被裝起來了,而有這些房屋還在。"建築同時還是世界的年鑑,當歌曲和傳說都已經緘默時,它還在說話呢。"果戈里說。


車象只蝸牛盤鏇在空曠的山路上,"風口第一哨",幾個率性的大字映入眼帘。我們到達了阿拉山口邊防站哨所,哨所象個威嚴的戰士挺立在阿拉套山和巴爾魯克山兩山間的戈壁峽谷上,從一道窄門進入,一副朱紅色的簡易中國地圖鑲在一面青磚砌的牆上,"祖國在心中"五個大字赫赫生威,在這色彩貧乏的荒野戈壁,紅黃相間顯的格外耀眼。"呵,真美",一位同伴儘量把這聲感嘆壓得很低,還是被我聽的真切,他曾經也是一名駐守邊防的戰士,他默默地盯著地圖,靜靜地和它對視,若不是我們都在七嘴八舌的大發感慨,而是他一個人的時候,他一定會很莊重的給這副地圖行個軍禮的。面對這個空間它神聖不可侵犯,面對這副地圖它如神般的指引人們,應該如何要恪守自己到最後!為了保衛自己國土的一寸土地,需要多少將士們的拋頭顱撒熱血,多少襟懷大義的豪情呢?呵,我只一個經常穿梭於鋼筋水泥的叢林中,談論於市井間的俗世小女子,怎么也會有如此堅硬的理想,我想我是真的被自己感動了。

※本文作者:木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