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老甘

牐犠急訃奕宋妻的時候,我打電話給武漢的同學,問起老甘,范在電話那邊停頓了好一會,最後只嘆了聲“老甘真是個好人”,一言難盡的樣子。
牐犂細收媸歉齪萌耍這話以前我們也常說。
牐牬蠓燦懈隼舷纈來送往,老甘總是傾囊相待(在武漢,湖北天門的老鄉很多,所以老甘常常債台高築);同學有點兒天災人禍,從系裡到學生會,號呼奔走、振臂濟人的多是老甘;某某對某某有意了,從一旁穿針引線、推波助瀾的也是老甘;就連陌生人問個路,他也古道熱腸,指點迷津不算還充當導遊。
牐牸父鏊奚岬吶生和老甘的關係都很好,所以搬寢室的時候、提開水的時候、想去東門外看投影的時候,和男友慪了氣的時候,環肥燕瘦都會往六棟樓下一站,光明正大地高喊“老甘——,下來!”
牐犂湊依細實吶生很多,說明老甘沒有女朋友,但問題是大學四年里來找老甘的女生都很多。
牐牳戰大學的時候,老甘這種極具揮發性的性格就使他很快和幾乎全系的女生熟分起來,這種熟當然不是因為時間長,而是因為加熱快,但那會兒初來乍到,誰不希望周圍熱乎點呢?
牐犓以大一那個桂子零落的秋天,當老甘意外地遭受一場肝炎侵襲時,手提果品去校醫院探望老甘的佳麗絡繹不絕。老甘很消瘦也很消受地靠在病床上,很哥兒們地回敬大家“同志們破費了”“同志們注意健康”,決不厚此薄彼,逗得一溜兒敏感的中文系女生們競相含笑,而送去的溫暖也絕大部分填入了他同室兄弟們的肚皮。
牐犂細首蓯欽庋皆大歡喜的。
牐牭攪舜筧,和老甘的友誼牢不可破了才知道,回憶這件往事唯一有一個恐怕永不會歡喜的人,這人便是老甘。
牐犇鞘槍慶放假後的一個雨夜,我去找老甘,推開317虛掩的房門,一室洞然,只見靠窗的上鋪上,老甘卻正在蒙頭痛睡。外面下著雨,房裡卻連窗戶也沒關,靜悄悄地,只聽見夜雨打在窗欞上,怦怦地響。
牐犖液蓯且瘓。從旁打聽之下,才知道,原來在那場病中,有一個女生是天天去的,天天去倒罷了,她還天天尋一朵蒲公英帶去。初秋時節尋找開花的蒲公英已不大容易,到第七天,她很羞慚地拿出了一朵小小的有點兒蔫縮的蒲公英,那模樣兒,連徐志摩也驚服“你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更何況那時候老甘和我們一樣初來乍到,新鮮而單純,小小的蒲公英一如黃燦燦的太陽照亮了他的心。其後兩年都是陽光普照,但兩年後那女孩專科畢業大無畏地去了廣州一所私立學校,老甘最後一次買好車票送她南下,她也沒有回頭。在那個下雨的國慶節,大家都知道她又回學校來了,就住在女生宿舍。
牐犖頤靼琢四切檠詰拿嘔褂心欠纈昀鋃純的窗戶,總該見一面吧,我想,以老甘的個性,讓他也做一朵蒲公英為了一句風中的承諾遠走他鄉也不是不可能。
牐牭第二天晚上老甘來找我了,在校園那條寂靜無人的情人路上,老甘聲嘶力竭,仿佛對著我在據理力爭:那人有什麼好!不過推薦了一個工作就讓我們兩年的感情一錢不值了嗎?就因為我老甘好說話甚至不用象普通朋友那樣見一面嗎?我難道不能有最後一點自尊嗎?我就是不去——找她。說到最後兩個字老甘聲音嘎啞,站在雨里,老甘不能自抑,他別過臉去望天,天上毛毛的細雨映在路燈下,一根根,真的象芒刺、象銀針。
牐牶罄刺說畢業前老甘又去了一次廣州,回來後就默默地接受了到武漢一家子弟國中的分配。
牐犖宜婺杏訓攪四暇。剛開始,老甘常來信,有時稱周末總和老同學聚在一起青梅煮酒,日子很開心;有時又說他現在住的房子外的草地上,總是開著很多的蒲公英。再後來他似乎為追一個女孩在勇氣上犯躊躇,以後便沒了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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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牷槔袷保范和猛子捧一束鮮紅的玫瑰代表男女同學前來,得閒時,我又問起老甘,才知道這一次,老甘為一個新分配去的女孩鞍前馬後大半年,最後那女孩很春秋筆法地對老甘說“謝謝你讓我認識了小李子”。小李子是大學時睡在老甘下鋪的兄弟。

※本文作者:萍蹤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