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

牐牨狽邕唿啦啦地吹了一整日,天氣便冷得出奇,真正顯露出了數九隆冬的個性。入暮時分,那凜冽的寒風居然吐出一朵朵一簇簇潔白的雪花,節儉的人們便早早地吃過晚飯、滅了炭火與燈光,把好夢藏進大棉被的溫馨。六出瓊瑤卻飄飄灑灑,十分寫意地把那寒夜點染得分外透明。
牐牎昂鋈繅灰勾悍繢矗千樹萬樹梨花開。”等到天亮,已是一尺多深的積雪,大地白茫茫的一片。漫天風雪中,遠山影影綽綽,滿山遍野、村前村後到處是玉樹瓊枝。偶爾有雀鳥覓食,踏去樹梢竹枝上的浮雪,銀白與青碧兩色參差互現,便有了幾分詩情畫意。池塘也被冰雪覆蓋,迷迷朦朦的,也不知凝結的冰雪是薄還是厚。
牐牬蹇諦腥思少,偶爾一兩人走過,多半是探親訪友,想必不會有踏雪玩景的閒情逸緻。走得遠了,便漸漸地融入雪中,連影子都看不見。而那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也很快就被如棉如絮的雪花填滿,仿佛冰清玉潔的地上從來就沒人走過。農家屋檐下的冰吊錯落有致地高懸著,使雪村顯得晶瑩剔透。磚牆上灰褐色的薯藤和紅紅的乾辣椒串在風中晃動,搖曳著農家日子的艱辛與滿足。漫天的雪花細碎無聲飄揚灑落,整個村子也靜靜的,好象還在平和的夢中沉睡。只有一隻不懂情趣的狗從角落裡踅出,沾一身雪,走到樹下,抖動渾身的捲毛,抬起一條腿,嘩啦啦留下一個渾黃的窟窿,又低吠兩聲跑向了遠處。
牐牥司諾闃擁墓餼埃家家戶戶房頂上都開始飄蕩起炊煙,沒有煙囪的屋頂便有一片白雪融化,顯出幾分黃金嫩,雖然惹眼,卻並不見得就為銀妝素裹的村莊增添了什麼美感,倒是屋檐下的冰掛在雪水的滋潤下變得更為壯觀。有家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門裡露出一個臉盆,“嘩啦”一聲把半盆水潑在了門外的雪地上,騰騰地冒著熱氣。無處覓食的雀鳥便群集而至,以為那半盆水是人類的恩賜,指望潑水處有可口之物撫慰飢腸。它們不停地蹦跳著,似乎什麼也沒找到。卻有一隻貓隱蔽在門邊為方便家禽進出而開設的小牆洞裡,突然箭射而出,群鳥頓時驚散。有一隻躲避不及,扑打著永遠不可能再騰飛的翅膀,在貓嘴裡無望地掙扎。過會又一家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一個衣著臃腫的婦女,穿一雙木屐,兩手籠在棉衣的袖筒里,走到高高的稻草堆前,扯了幾把枯草,也不見如何收拾打點就夾在腋下,雙手依然籠入袖中,又一步一顫地走了回去。那草一路散落,於潔白的世界裡點綴出一溜金黃,與牆上的紅辣椒相映成趣,在冰天雪地中描繪出幾分秋意。稍晚一些,各家各戶的大門都開了,雪地里走出一個穿著紅色風衣的十五六歲的女孩,綠色的雨鞋踩得積雪吱吱有聲;提一個淺黃的竹籃,籃中放著一把菜刀,走進菜園子裡,撥開冰雪,拔幾根大蒜、砍一顆白菜,盛在籃里又走了回來。紅風衣,綠雨鞋,還有淺黃的竹籃和青青的大蒜白菜,便組成了雪村最美的風景。那女孩出來的時候,已漸漸有幾個人站在門口張望,百無聊賴地看那個紅孩兒在風雪中來去。
牐牭鵲繳銜縭點鐘左右,炊煙散盡,人們才開始用早餐。一般人家通常因陋就簡,以前一天的剩飯剩菜為主,很少增添新的內容。
牐犜綺禿蟠遄永錕始活躍起來。女人們三五成群聚集在火堂邊,或納鞋底、或織毛衣,東拉西扯,笑聲不斷。有勤快的男人拿出竹木器具編織修補,也有幾桌熱火朝天的牌局,看牌的比玩牌的多,因此屋外仍不見有多少閒人。中午時分,雪停了,天真爛漫的孩子們給雪村平添了幾分熱鬧氣氛。屬兒童號的,堆雪人、打雪仗,忙得不亦樂乎。屬少年號的,穿著布鞋踩著高蹺東奔西竄,你撞我我碰你,技不如人的必定落馬,跌翻在雪地上,滾一身白。也有臨時上崗的小獵手,踏遍雪野追蹤獸跡,不管有無收穫,都會帶回一腔興奮。或者乾脆藏身草堆旁和屋檐下,用一根棍子支撐著篩子,棍子上系一條細細的繩子,篩子下灑上幾粒稻穀,手握繩子的另一端,興致盎然地等候著經不住誘惑的雀鳥。更有趣的是草堆豁口下仰躺著的兩個男孩,用稻草把自己從頭到腳覆蓋隱藏。思維簡單的雀鳥不知聰明的人類會玩惡作劇,毫無戒備地聚集在他們的胸口上尋尋覓覓。隱藏在稻草下的兩雙手忽然閃電般地合抱於胸前,於是總有一兩隻反應遲鈍的鳥兒在劫難逃。但這景象並沒有持續太久,等到雪花重新飄起、大人們一聲吆喝,歡騰雀躍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只在雪地上留下一片零亂的腳印。

※本文作者:都市隱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