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沒從好女人學校畢業

牐犖皮笑臉的安烈掄了酒瓶,裝模作樣地要砸,卻不料,一個沒留神,光潔溜溜地藍帶瓶自個躍成一個驚嘆地拋物線在腳下的地上粉身碎骨。許站得太近牆的緣故,瓶屑兒脆響著爆裂,有一片兒小小的,三角形的深綠色玻璃,飛鏢一樣拐了彎,就像是暗器高手算準了角度力度與平滑度,不偏不倚,不輕不重地斜斜擦過月菊的臉。
牐犜戮賬坪踅枵庖瘓更長了勢,不依不饒的,甩了外套,一屁股坐到沙了上,尖了嗓門,像搖鼓風機搖酸了胳膊搖累了肩肘剛想歇緩時,黑色的爆米桶里黃豆綠豆玉米粒們也到了承受高溫的極限,爆裂開了,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外蹦,沒有節奏,沒有正弦曲線樣的凹凸,直溜溜地,一個一個地往外蹦。月菊自己也給嚇了一跳似的,一向還算溫婉呢,這氣急敗壞的聲調怎么這樣乾溲?頓了一頓,也就0。01的遲滯,月菊還是決定了,像她義無反顧的獻身民族藝術一樣,把這話給喊完了,至於其它,再說——你是不是男人你?你幹嘛?你想幹嘛?你憑什麼不去?你都答應多少次了,哪一次說話算數過?
牐犠侄句兒變了調卻並沒影響一個個蹦完。話不多,月菊卻直喘氣,這喘氣,是給氣的——這什麼男人嘛,還天天膩膩歪歪地說那些破甜言蜜語,只要你喜歡,叫我做什麼都成,只要你開口,讓搶銀行我也去,要是誰敢欺負你,我揍扁了他,你想吃啥我叫館子裡的師傅給你做啥,不,你要是喜歡,我親自出馬親自去菜市場親自剝蔥搗蒜剁洋芋燒牛肉,不,咱不燒牛肉,咱燉豬蹄,聽說那東西美容,咱頓頓燉豬蹄,還可以燉老母雞,聽說那東西養氣血,還有,還可以燉,反正,管它什麼東東,老公保證把它弄了來,燉了,弄成少婦美麗湯,青春老婆粥,女兒回春膏,準保你那幫小姐妹,天天把你捧到天上去,哭著喊著跟你請教美麗老婆秘方,你偏不告訴她們,氣死她,就只咱月亮菊花的,多招人眼多招人饞哪,再說了,你就算告訴了她,她們上輩子沒修來你這福份,哪來的好老公巴巴地伺候?巴巴地頓頓燉一鍋美麗給她?
牐牼『扯——月菊每每都是這樣下結論並結束安烈的所有甜言蜜語。算是嗔怪吧?其實結婚這些年,安烈真真為她做了多少頓燉了多少湯什麼的,那可是自家的絕密,絕不能與外人道。總之,月菊一直是活在周圍所有人的羨慕里的,羨慕她的除了女人還有男人——這一家子是多么甜蜜哪!誰說這世道沒有幸福有家庭?安烈月菊小倆口就是代表!誰說這年月婚姻不需要愛情?安烈月菊小倆口就是典範!這樣的光環無形中也壓迫著月菊去更幸福。
牐犝獠唬昨天一小姐妹一句話,就牽青絲拉藤蘿地勾出了月菊這一大早地發嗲發難。說起來還真不是什麼事,不就是叫安烈陪她去逛商場嘛。可安烈千般哄萬般求就是不肯去,甚至不惜把口袋翻了個底朝天,掏空了腰包也不肯去,只一個勁地說,多帶著錢,喜歡的就賣回來,請你那幫小姐妹們陪你一塊去,饞死她們,看我老婆多幸福,賣那么多那么多好東東,然後再請她們去搓一頓,想吃啥請啥,你也顯擺顯擺,讓她們見識見識老婆你的派頭。
牐犜戮詹淮鷯Γ本來以往安烈這樣說了,她也就樂滋滋地去了,跟小姐妹們逛盪就是舒坦,多自在哪,大家沒玩沒了的逛,也不覺得累,沒完沒了的試穿,哪怕最後啥也沒買,誰也不嫌煩,提溜著一袋子小吃,吃著逛著,要多滋潤有多滋潤,餓了吃個小黑米皮麻辣燙烤肉串什麼的,往街邊那么一坐,熱氣騰騰地,有滋有味。不像跟大老爺們出去,沒走半家店,就板平了個臉,抽著煙,跟受後娘虐待了似的。或者吃個東西吧,他會嘀咕著說這個不衛生哪個沒營養。試個衣服吧,人家又心不在焉的,滿臉的不爽。試完了不想要,他就跟做了賊似的,滿臉慚愧,連正眼也不敢瞧那服務員,真是氣死人。單從這個方面考慮,月菊是不樂意讓安烈陪著去逛街的。
牐牼拖癜擦乙輝俚匚剩你要去哪裡賣什麼,她說是轉唄,看見喜歡的了再說吧。也沒什麼非得要添置的東西,大可不必為難他,自個去找小姐妹們玩,或者在家裡,或者回娘家跟媽媽說一下午的話,都是挺好的。可一想起來小紅的那句話還有她說話時挑起的眉頭,那一高一低的眉心,滿是探究,還有那似乎瞭然一切的湊到右上方的眼珠,讓月菊悶了整整一個下午,長長一個夜晚,還有今天這個被無名火攪得亂七八糟的早晨——“咋沒見你們家安烈陪你逛街?”小紅閒閒地,就說了這么一句。

※本文作者:祁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