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齡的愛國詩


除此之外,王昌齡的邊塞詩往往不拘泥於具體的戰事,他所關注的往往是整個情景而非個別事件。所有的物象都非個別的,而是普遍的,就如“但使龍城飛將在”所指並不是特定的李廣而是千千萬萬象李廣一樣的大將,這就是小說詩歌文學作品本身具有了更為深廣的社會意義。具體到寫作細節,在他的詩歌中既歌頌驍勇善戰,最終卻因不被重用憤而自殺的飛將軍李廣,也懷悼曾封狼居胥卻英年早夭的標驃將軍霍去病,但並不涉及他們之間複雜的糾葛,也表現出詩人的創作觀主在整個邊塞,整個歷史,而不是單個的故事。王昌齡的詩歌是總是以高度概括的筆觸,從單個的意向連綴出時空的畫面。像《出塞》“騮馬新跨白玉鞍,戰罷沙場月色寒。城頭鐵鼓聲猶振,匣里金刀血未乾。”這首七絕從戰馬--沙場--軍鼓--金刀依序寫開去,直寫到回鞘的刀鋒血猶未乾,已經不是一般的生動了,你可以從中感受到戰場的陰寒、殘酷和恐怖。這是對征殺之慘烈的直描。這種流泉滴水式的麗詩佳句讀起來輕盈自然,幾乎沒有冷辭僻句,也幾乎不用翻譯註釋,就是所用典故也是俗知常用類,今人凡認真讀過國中者大都可讀通看懂。讀得懂,讀起來受用。也有人評價王昌齡的詩作時,指出他的意向描寫之間往往有跳躍感,不夠連貫,這也許也是這種凝練的物象表達結構的一種欠缺吧。但是通觀王昌齡的邊塞小說詩歌文學作品,不難感覺到這也是詩人由生活出發,由詩緒引領,思潮噴涌的一種體現。詩人往往能夠在意象深處找到一種情感深處的媒介,從而將物象以大膽跨越的方式編織在一起,濃密中又見空間,描繪是創作,而這種意象間的留白也不失為一種描繪。從微觀來看,每個物象又有它獨有的特徵。戰馬時而嘶鳴(《變行路難》),時而跨鞍出征(《出塞》)。戰刀時而染血(《出塞》),時而獨向刀環泣(《從軍行》)。而在這些物外還有一樣,貫穿著幾乎所有邊關的景象,那就是聲音;《變行路難》中的“向晚橫吹悲”;《從軍行》中的“四起愁邊聲”;《代扶風主人答》中的“禽獸悲不去”,“長鳴力已殫”;《箜篌引》中的“其時月黑猿啾啾”;《從軍行》中的“琵琶起舞換新聲”。這揮之不去的聲響,從日出到日落,從人到獸,從悲到喜,在詞句間飄蕩,將讀者拉近到離詩中的情境觸手可及的地方,在情景之間又勾勒了一條感動的聲線。
王昌齡的邊塞詩即便是在最簡單的景物描寫中也能滲透他濃密的情感激盪。《從軍行》“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北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是王昌齡另一首膾炙人口的佳作,在此我們不談“黃沙……不還。”一句所體現出的英雄氣概,單講前兩句的景物描寫。長雲與雪山,孤城與玉門關;這又是兩對在邊塞詩歌中很常見的物象,然而一個“暗”,一個“望”,先是以遼闊的視野,高舉的情思將邊塞寬闊廣博而又蒼涼的景致完全勾勒了出來,讓人不覺一陣氣悶,這樣的氣勢與感染力盡在一個全不見形跡的“暗”字上。而後的“望”則是一種充滿人文氣息的蒼涼孤寂,空曠的大漠之上,與玉門關相距千里的孤城默默的,良久的,甚至可能是千載不變的回望著玉門關,更是回望著關內,回望著征人們的家鄉。
另外不能不提的是王昌齡的《代扶風主人答》,這在他眾多詩作中是少見的敘事體,在用詞上古樸渾厚,尤其是“不信沙場苦,君看刀箭瘢”一句,讓人不禁心中一寒。全詩以肅殺之氣起,落於對整個邊塞情勢的感慨;由一個戰士垂老還家的痛苦,情節頗似鮑照的《代東武吟》,在形式上又領杜甫三吏三別之風。
殺氣凝不流,風悲日彩寒。浮埃起四遠,遊子彌不歡。
依然宿扶風,沽酒聊自寬。寸心亦未理,長鋏誰能彈。
主人就我飲,對我還慨嘆。便泣數行淚,因歌行路難。
十五役邊地,三回討樓蘭。連年不解甲,積日無所餐。
將軍降匈奴,國使沒桑乾。去時三十萬,獨自還長安。
不信沙場苦,君看刀箭瘢。鄉親悉零落,冢墓亦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