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鄉的詩句——《除夜作》

《除夜作》原文

旅館寒燈獨不眠,

客心何事轉悽然?

故鄉今夜思千里,

霜鬢明朝又一年。

《除夜作》作者簡介

高適(702——765),唐代詩人,字達夫,渤海修(今河北滄縣)人。二十歲到長安,求仕不遇。後北上薊門,漫遊燕趙,想在邊塞尋求報國立功的機會,未得出路。此後,他在梁宋一帶過了十幾年“混跡漁樵”的貧困流浪生活。這一時期,他曾經和李白杜甫在齊趙一帶飲酒遊獵,懷古賦詩。將近五十歲時,才由宋州刺史張九皋推薦,舉有道科,任封丘尉。他因不甘做這個“拜迎長官”、“鞭撻黎遮”的小官,棄官客居河西,由於河西節度使哥舒翰的推薦,掌幕府書記。安史之亂爆發,他被拜為左拾遺,轉監察御史,佐哥舒翰守潼關。潼關失守後,他面見玄宗陳述軍事,得到玄宗、肅宗的重視,連續升遷,官至淮南、劍南西川節度使,最後任散騎常侍,死於長安。

高適的詩歌現實主義多於浪漫主義,風格雄厚渾樸,筆勢豪健。唐代殷番在《河嶽英靈集》中評價說,他的詩“多胸臆語,兼有氣骨,故朝野通賞其文”;杜甫認為他的詩“方駕曹劉不啻過”,並且讚美他的詩才如“驊騮開道路,鷹隼出風塵”。這都很切合他的詩風。[1]

高適是盛唐時期“邊塞詩派”的領軍人物,“雄渾悲壯”是他的邊塞詩的突出特點。其詩歌尚質主理,雄壯而渾厚古樸。高適少孤貧,有遊俠之氣,曾漫遊梁宋,躬耕自給,加之本人豪爽正直的個性,故詩作反映的層面較廣闊,題旨亦深刻。高適的心理結構比較粗放,性格率直,故其詩多直抒胸臆,或夾敘夾議,較少用比興手法。如《燕歌行》,開篇就點出國難當頭,突出緊張氣氛:“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結尾處直接評論:“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既有殷切期待,又有深切感嘆,含蓄而有力。

高適詩歌的注意力在於人而不在自然景觀,故很少單純寫景之作,常在抒情之時伴有寫景的部分,因此這景帶有詩人個人主觀的印記。《燕歌行》中用“大漠窮秋塞草衰,孤城落日斗兵稀”勾劃淒涼場面,用大漠、枯草、孤城、落日作排比,組成富有主觀情感的圖景,把戰士們戰鬥不止的英勇悲壯烘托得更為強烈。高適在語言風格上用詞簡淨,不加雕琢。如《別董大二首》之一:“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已,天下誰人不識君。”技巧上看來全不用力,詞從意出,沒有刻意辭彩修飾。

《除夜作》簡介

除夕之夜,傳統的習慣是一家歡聚,“達旦不眠,謂之守歲”(《風土記》)。詩題《除夜作》,本應喚起作者對這個傳統佳節的美好記憶,然而這首詩中的除夕夜卻是另一種情景。

詩的開頭就是“旅館”二字,看似平平,卻不可忽視,全詩的感情就是由此而生髮開來的。這是一個除夕之夜,詩人眼看著外面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歡聚一堂,而他卻遠離家人,身居客舍。兩相對照,詩人觸景生情,連眼前那盞同樣有著光和熱的燈,也變得“寒”氣襲人了。“寒燈”二字,渲染了旅館的清冷和詩人內心的淒寂。除夕之夜,寒燈隻影,詩人難於入眠,而“獨不眠”又會想到一家團聚,其樂融融的守歲景象,這更讓詩人內心難耐。所以這一句看上去是寫眼前景、眼前事,但是卻處處從反面扣緊詩題,描繪出一個孤寂清冷的意境。第二句“客心何事轉悽然”,這是一個轉承的句子,用提問的形式將思想感情更明朗化,從而逼出下文。“客”是自指,因身在客中,故稱“客”。詩中問道,是什麼使得客人心裏面變得淒涼悲傷?原因就是他身處除夕之夜。晚上那一片濃厚的除夕氣氛,把詩人包圍在寒燈隻影的客舍之中,他的孤寂悽然之感便油然而生了。此句中“轉悽然”三個字寫出了在除夕之夜,作者單身一人的孤苦;對千里之外故鄉親人的思念;以及對時光流逝之快的感嘆。

詩中寫完一二句後,詩人似乎要傾吐他此刻的心緒了,可是,他卻又撇開自己,從遠方的故鄉寫來:“故鄉今夜思千里。”“故鄉”,是借指故鄉的親人;“千里”,借指千里之外的詩人自己。意思是說:“故鄉的親人在這個除夕之夜定是在想念著千里之外的我,想著我今夜不知落在何處,想著我一個人如何度過今晚。”其實,這也正是“千里思故鄉”的一種表現。詩人並沒有直接表達對故鄉的思念,而是表達的更加含蓄委婉

“霜鬢明朝又一年”,“今夜”是除夕,所以明朝又是一年了,由舊的一年又將“思”到新的一年,這漫漫無邊的思念之苦,又要為詩人增添新的白髮。清代沈德潛評價說:“作故鄉親友思千里外人,愈有意味。”(《唐詩別裁》)之所以“愈有意味”,就是因為詩人巧妙地運用“對寫法”,把深摯的情思抒發得更為婉曲含蘊。這在古典詩歌中也是一種常見的表現手法,如杜甫的《月夜》:“今夜觴州月,閨中只獨看。”詩中寫的是妻子思念丈夫,其實恰恰是詩人自己感情的折射。

明代胡應麟認為,絕句“對結者須意盡。如……高達夫‘故鄉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添著一語不得乃可”(《詩藪·內編》卷六)。所謂“意盡”,是指詩意的完整;所謂“添著一語不得”,也就是指語言的精煉。“故鄉今夜思千里,霜鬢明朝又一年”,正是把雙方思之久、思之深、思之苦,集中地通過除夕之夜抒寫出來了,完滿地表現了詩的主題思想。因此,就這首詩的高度概括和精煉含蓄的特色而言,已經收到了“意盡”和“添著一語不得”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