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出自先秦詩人佚名的《詩經·王風·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賞析
由於沒有具體內容,所以舊說隨意性很大,如《毛詩序》以為是“懼讒”,所謂“一日不見於君,憂懼於讒矣”;朱熹《詩集傳》則斥為“淫奔”之詩,說“采葛所以為絺綌,蓋淫奔者托以行也。故因以指其人,而言思念之深,未久而似久也”;吳懋清《毛詩復古錄》則以為采葛(蕭、艾)比喻平時蓄養人才,“臨時方獲其用,若求之太急……一日則如三月之久”;牟庭《詩切》又說是“刺人娶妻……而徒溺其色,一日不見,則思之如三月之久”;姚際恆、方玉潤、吳闓生卻一致認為是懷友憶遠之詩,方氏申述云:“夫良友情親如夫婦,一朝遠別,不勝相思,此正交情深厚處,故有三月、三秋、三歲之感也!”(《詩經原始》)近人則多主戀歌說。就詩論詩,視為懷念情人之作為妥。聞一多指出“採集皆女子事,此所懷者女,則懷之者男”(《風詩類鈔》)。譯文取聞說作男詞。
熱戀中情人無不希望朝夕廝守,耳鬢相磨,分離對他們是極大的痛苦,所謂“樂哉新相知,憂哉生別離”,即使是短暫的分別,在他或她的感覺中也似乎時光很漫長,以至於難以忍耐。此詩三章正是抓住這一人人都能理解的最普通而又最折磨人的情感,反覆吟誦,重疊中只換了幾個字,就把懷念情人愈來愈強烈的情感生動地展現出來了,仿佛能觸摸到詩人激烈跳動的脈搏,聽到他那發自心底的呼喚。全詩既沒有卿卿我我一類愛的囈語,更無具體的愛的內容敘述,只是直露地表白自己思念的情緒,然而卻能撥動千古之下讀者的心弦,並將這一情感濃縮為“一日三秋”的成語,審美價值永不消退,至今仍活在人們口頭。其藝術感染力的奧妙在哪裡?蔣立甫《風詩含蓄美論析》曾剖析此詩“妙在語言悖理”,意思說:從科學時間概念衡量,三個月、三個季節、三個年頭怎能與“一日”等同呢?當是悖理的,然而從詩抒情看卻是合理的藝術誇張,合理在熱戀中情人對時間的心理體驗,一日之別,逐漸在他或她的心理上延長為三月、三秋、三歲,這種對自然時間的心理錯覺,真實地映照出他們如膠似漆、難分難捨的戀情。這一悖理的“心理時間”由於融進了他們無以復加的戀情,所以看似痴語、瘋話,卻能妙達離人心曲,喚起不同時代讀者的情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