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具有穿越意識的人或物都具有經典而永恆的價值,即使經歷天荒地老’也不會失去那內在的、靈魂深處的光澤與力量。
深濃的黑色籠罩著蒼茫的天幕,一片海域在黑暗中顯得遼闊而深遠。博大的呼吸連線著天地深邃的靈魂,寂靜,無聲。忽而天邊兩顆璀璨的明星穿越茫茫天宇,浮動出明亮的金色。天地頓時一片耀眼。
穿越是漂泊者生命的契約
據說天下的漂泊者都是從黑暗中走出去的,他們都擁有一顆苦寂而荒涼的靈魂。無錫盲人音樂家阿炳,眼戴墨鏡,手持二胡,身披寂寞的青衫,腳踩塵土,開始了他的生命之旅。穿越無錫的大街小巷,穿越城市邊緣憂傷的棧道,他在尋找屬於自己命運的聲音。排除一切紅塵與喧囂的浮躁、一切富人的恥笑與不屑,他在思索,他在聆聽。憂傷的蟋蟀發出細碎而輕盈的鳴叫,柔軟的月華如水,仿佛要將他流浪的心洇濕。任何一種自然與生命都在物質或非物質地存在著,寂寥而又真實地演繹著生命的悲歡。阿炳在朝聖路上實現了心靈的穿越。他以蒼茫、低沉的音調彈奏命運的哀歌,他在完成肉體與靈魂的統一,他的生命因此得到了本真而純粹的契約。
穿越是孤獨者愛魂的底片
和阿炳有同樣命運的畫家梵·高是個被認為精神分裂的天才畫家,他的靈魂散發著孤獨的氣息。他同樣被社會和世人拋棄。梵·高也許沒有像阿炳那樣穿越城市的街巷,他終日在小屋子裡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寂寞地面對著畫紙和染料。悲苦的身世元時無刻不激盪著他敏感的心,他開始了靈魂深處的思索。思索即穿越。一個個龐大誇張的漩渦是昭示著命運惡魔的降臨,還是表現了躁動不安的情感逆流?一株株金黃茂盛的向日葵在狂勁的風中無畏無懼地綻放著,粗獷奔放的線條盡顯生命厚重的本色與躍動的激情。很難用詞語描繪梵·高創作油畫時的心情,是燃燒著團團跳動的怒火還是飄蕩著貝多芬式“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的昂揚與悲壯?不管如何,他的心靈穿越為他短暫卻不平凡的一生塗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即使固執,即使沉默,這種孤獨而近乎瘋狂的方式讓他的生命之樹拔節生長。也正因如此,他的理想主義穿越物化而凡俗的世界,穿越萬物生靈,直達生命最深處的角落,奠定了他靈魂世界的堅韌與深沉。
阿炳與梵·高的穿越都起源於執著,又都帶有悲劇色彩。周國平說過:“悲觀與執著這兩者激烈碰撞便形成了超脫。”我認為阿炳與梵·高都有著超脫的心境,他們接受苦難而又抗爭苦難。穿越,實質上是感悟並征服苦難的過程。沒有悲觀做超脫的後盾是矯飾而輕浮的,同樣,沒有執著做悲觀的殿台也是虛偽而渺小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穿越是生命的大歡喜大飛揚。它使精神的鮮花從萎縮到重生,繼而怒放,閃耀晶亮的華彩;它使靈魂的底片從虛空到堅實,繼而厚重,閃爍高貴的光澤。可以說,穿越是人類走向進步與光明的原動力。
我們知道,痛苦和悲劇只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留給穿越者自己慢慢品嘗。就像阿炳與梵·高,他們是大地上的異鄉者,他們無處傾訴,無人關懷,只能將無聲的蒼涼投予天地,投予那二胡與畫筆,投予自我,投予沉重的心靈與生命。寂寞無聲。心的沉默是無言者最後的吶喊與尊嚴。
當然,數年後,當人們在驚嘆聲中發現孤寂的二泉月光與狂放的畫風時,喧鬧掩蓋了最初的沉寂。人們無法知道他們的寂寞、吶喊與掙扎,也無法知道他們穿越了什麼,思索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用生命書寫的作品是人類歷史上不朽的傳奇。它們散發出的光芒遠遠蓋過那些矯情媚俗的虛假作品,就像耀眼的流星划過深邃的天宇,剎那間,光芒一片。
任何具有穿越意識的人或物都具有經典而永恆的價值,即使經歷天荒地老,也不會失去那內在的、靈魂深處的光澤與力量。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穿越吧,生命將被塗上厚重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