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愛,珍珠淚

當鮮活的情感一旦陷進泥淖,愛情誤入歧途走入了死胡同,欲哭無淚,笑已經成了痛入骨髓的悲劇……

1

楊柳依依,天邊那輪彎彎的下玄月停泊在池塘那一株柳梢上,一樹婆娑的柳枝便從月兒下玄的尖尖砥角里瀑布般的瀉下,美人入浴般的倒影在平滑如鏡的池水裡,引來遠山近水一片此起彼伏的咶噪蛙鳴。

記得那晚的夜色也是這樣幽咽淒冷,喧囂了一個夏季的晚風,入秋時仿佛累了、倦了,打不起精神,一直駐足在軒窗上一隻琥玻色的風鈴里歇腳。案几上一對大紅的喜燭,明明滅滅的搖曳著橘黃色的火焰,燈捻少了喜慶的氛圍,撲簌簌滾落下乳白色的淚滴,拚命的想要抻開蠟燭的魂靈,去娓娓敘述一個美麗而動人的愛情童話。

窗外的暮色一直延伸到天涯無垠的盡頭。搖曳的燭光里,你一身大紅的喜衣孤獨的依傍在窗前,新房裡既沒有新郎,也沒有道賀的客人,空蕩蕩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瞅著天上稀疏的幾顆星星,努力地想要從微弱的星光里尋求答案:今天這種既大膽,又荒唐的舉動是否值得?為了走失的戀情出嫁自己的一生,是否能讓依然狂熱的靈魂得到安息?

愛,一頂無冕的皇冠,來臨時,如璀璨的琥珀,是如此的美麗,也是如此的易碎!自古女兒心如水樣純澈、綿長、柔韌,青春年少時把愛看得比生命還要重,一旦愛情遭遇如此窘迫的境地,只有頭低到塵埃那一刻,才能深深的理解三毛對沙漠的摯愛,也只有頑強生長在浩瀚沙漠上那些絕處逢生的生命,才配得上可貴,可賞,可欽佩與可稱頌讚美的。

牆壁上張貼的大紅喜字,習習生輝,襯映著滿室煥然一新的家具。柔軟的席夢思床上,那床鴛鴦戲水的蘇州刺繡錦花被,靜靜地躺在梳妝檯上那枚鴛鴦戲水的銅鏡里,栩栩如生的鴛鴦引頸交顱,扁扁的嘴巴,一直嘲笑著人類的寡情薄意,譏諷著人類對愛情只有初識的驚艷、歡喜,沒有終始的纏綿、永恆。人如戲,愛如戲,愛著愛著就淡了;處久了,淡然了,走著走著就散了。

別人新婚成雙入對,雙宿雙飛;唯獨你的新婚大喜,選擇的是自己嫁給了自己。一曲“新婚的夜”曲調悠揚,可你依然孤獨在自己的影子裡踉蹌。夜涼了,你繾綣著軀體,手臂環抱著瑟瑟發抖的雙膝,月光下,分明一滴滴晶瑩如珍珠的淚水從面頰滾落下來,晶瑩的液體散落了一地淒楚而又無處訴說的心語……

美麗的琥珀色,讓人心動的無限遐想;珍珠潔白的淚,又如此淒婉的另人悲嗆!

2

愛,是厚重的,厚重到你無法說出這個人的姓名。夢裡,它可以無數次碾過你的心胸,晝間,又無數次停留在你牙關緊咬的齒縫,心中升騰的暖流環繞著欲語還休的愛意,珍藏在你的靈魂深處,珍貴到你不敢觸碰,珍惜到你隱隱的心痛,等到你能吐納呼之一出時,只怕是早已淚雨傾城。

想到你與他的初遇,是在雨後南門泥濘的路上,你為了躲避疾駛而過的車輛濺起的雨水,一不小心摔倒在濕漉漉的馬路中央,恰逢他從你身邊路過,急切的一把將你拉起,當你目光與他交匯的一刻,面頰上凸現的兩朵“桃花”,剎那間驚艷了他的眼球,在他精緻的眼眶鏡片上,暈染成琥珀色的胭脂紅,你羞澀的擺弄著衣角遲遲發不出聲,他也在琥珀色的光澤里呆鳥般呆呆的看著你,那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美麗的琥珀色里淡遠、消失……

愛情,是世人無法征服的神話,美侖美奐,纏綿悱惻。無論是古遠的梁祝化蝶,還是白娘子與許仙的悽美傳說;無論是羅伯特與弗朗西斯卡的《廊橋遺夢》,抑或是張愛玲筆下那出於亂世的范柳元與白流蘇的傾城之戀。但在你們的心目中,唯獨你們琥珀色的愛戀才是純正的膚色,有著高貴的血統。為了琥珀色那絕無僅有的愛,於是,你們古道旁,楊柳岸,精心打造你們琥玻色的愛戀,一顰一笑,似乎都充滿了詩情畫意,舉手投足,也要把愛揮灑的淋漓盡致,滄海蝴蝶般愛的醉生夢死。緣起時,琥珀色的風景這邊獨好,是愛的傳世佳話、是愛的經典之作,只恨不能讓極致的琥珀色超越前人,震鑠古今。

都說緣分,前世注定,今生所修,修得紅塵古道不經意的素麵朝天,只一回眸便凝結為今世的牽纏。你傾其一生也不會忘記他塗滿胭脂的琥珀色話語,一句“我永遠會對你視如初見,愛的世界,你隨意可以變動,甚至你不在理我了,我也會愛你永如初見”。嘖嘖,多么美麗動聽,入耳都有著溫軟的氣息,字字沾滿了脂粉氣兒的馨香,聽來就直教人生死相許!

你至死怕也不會遺忘他沾滿珍珠粉的銀色誓言,那:“因為你是琥珀,我是珍珠;如若哪天琥珀失去了美麗的光環,放眼滄桑的人寰,也唯獨只留下我珍珠般的淚痕漣漣,珠現,蚌亡!”瞧瞧,多么美妙的比喻,吐納之氣都沾上了血色的忠貞,那一刻,你已經丟失了自己,鐵了心的在放大的琥珀色里沉淪,生生死死的自甘在琥珀色的愛戀里墮落、沉陷!

在愛里沉溺是一種極致的狀態,沉溺到足以讓自己淹沒還不自知。沈從文曾在給張兆和的情書中寫道:“我愛你的靈魂,更愛你的肉體”,語出驚人,極具誘惑力。細想想,這是沉溺在愛河的人油然而生的放縱。愛得久了、深了、濃了,便一頭扎了進去,不管不顧,急切而專一,無論你怎樣荒唐都不覺過分,怎樣投入都感覺做得不夠。這愛,豐盈又飽滿,寬闊又悲愴,像一隻火鳥拼盡全力燃燒,直到焚燒成了美麗的琥珀色。

愛來時,天藍藍,海藍藍,世界一切都那么的美好,美麗到只剩下了兩眼的琥珀色。

3

琥珀的天堂,珍珠的地獄,世界太大還是遇見你,世界太小依然還是丟了你。

一切似乎帶著定數,就這樣傖促而又短暫,好多不曾提及的歡欣,在他離去的背影中隨風逝遠,始料不及的眼淚,珍珠般一粒一粒滑落面龐,由臉頰那兩朵桃花起始,自風中琥珀易幻色結束,只是花非花,霧非霧的江山易主,本末倒置的互換了角色而已。昔日琥珀般美麗的季節,那么嫵媚妖艷,今日珍珠潤澤的眼淚,晶瑩剔透又那么悲涼,那是他給你的回憶,如煙花幻境在瞳孔的海市蜃樓,又如珍珠落滿大盤、小盤,與幽幽月色寒光對飲,淚濡夜色的淒涼。

與他本該在大街上擦肩而過,偏偏不經意的摔倒後讓他扶起,你清香淡雅的水粉香和略帶羞澀的眼眸觸動他獵艷的心弦。你不經意間多情的一眼,也因為那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一眼,便注定了今生的起伏跌宕,便注定了今生為他愁斷心腸,縱使天蒼蒼、地茫茫,風吹草低舞滄桑,你亦無怨無悔。不怨緣分清淺,不恨造化弄人,只為割捨不掉的一瞥一望。琥珀愛,珍珠淚,恨只恨琥珀色的美景過於短暫、倉促,一轉身,只餘下滿地斑駁的珠光淚跡點點。

歲月遠了,遠得那些念念不忘的回想,空留下鏇律中和弦的絕唱,附上傷感的音符在似水年華中流淌,時光的印記,輪轉了煙花的足跡,他給過你的所有曾經,對予你如此奢侈,一段形而陌上的美麗,一場水月鏡花的演繹,終於在故事的未音落筆,你和他,筆墨相對以淚染紙,書寫著鏡花水月的琥珀流光,悵然花開陌上的珠淚兒無期。

席慕容曾說:“一生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也許,人的一生總要在愛里沉溺一回,這樣才算沒白活一世,如果還沒沉溺是愛還沒擴張到極致。也許,沉溺於愛情是美好的,可怕的是單單只沉溺著一個人的愛情與相思,就如今天沒有新郎、沒有賀客的新婚大禮,大紅的喜字浸滿了珍珠淚,沒有了琥珀色的光環,唯獨只剩下祝英台孤苦伶仃的獨自化蝶,一個悲悲戚戚、淒悽慘慘脫繭而出的悲嗆婚禮。

記憶里幸福的樣子,橫立在心壁的表面,融化成一種久違的千呼萬喚,隱隱的牽扯著心痛,它如此頑強,生生不息的挺提,翠綠,植根在心海藏著脈動的地方與血脈相連,總會失落在不經意的回望間,百轉千回的如歌如畫、如鏗鏘的血色玫瑰、如委婉的詩章詞語,怎么也忍不住的眼淚脫眶而出,濕透了大紅的嫁衣裹著夜色的寒涼、曾經的過往,一點一滴滑入琥珀色童話的故事末央,煙花串起珍珠,一串白月光垂釣著一個悲涼的結局……

雪小憚說“愛一個人,是一種劫難,是一生一世的糾纏”。那么,你愛他!卻是朝夕之間的仰望,無聲無息的謂嘆,輾轉反側的徘徊。知你多么想做一個明媚的女子,把曾經的所以提得起又放得下,可是,無論再怎么努力也無濟於事,多少個夕陽西下,夜深人靜的時候,你依然夢裡有他,骨子裡有他,魂魄里還是有他,莫道是自古女子太痴?還是堅貞從來都屬於女子的專利?哎,美麗的琥珀色如此強烈的把你的思緒占據,任思念和徹痛像彎彎的月芽,清晰而又無法觸摸。觸碰的不是夜夜淚如珍珠的寒涼,依然寄托在朝朝琥珀愛里浴火重生。非要做一次孟姜女哭長城么?還是做一回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珠色的夜,刻骨銘心,他給的難忘,挾持著心的瘋長,珠淚兒滾滾、淒切、蒼涼。

4

下玄月不忍痛惜的揮淚悄悄離別,遺落下池塘邊那一株寂寥的孤柳,婆娑的柳枝上掛滿了寒涼的月淚,悲悲噎噎的還在延續蚌珠悽美的故事,曇花一現的琥珀色早已零落入泥,隨著散去的幽幽月光,沉沒在水草荊棘的池塘,魂歸遠山,拍岸而來的是漫天血色!

一個人,一個故事,悄悄的埋藏在心底,多么盼望能一直單純下去,就那么傻呼呼的沉溺在琥珀色的夢裡不醒。痛過了,害怕風,害怕雨,害怕特別的日子,害怕一個人的孤獨。仰望中天的星星,它們為何眨著詭異莫測的眼睛,“無怨無悔”那應該是天使的眼淚吧?

月虹總是淡薄的無色無味,月暈的光澤那么淒清、那么寒涼,散落一地痴情的溫熱,你的煙火世界裡看他翩翩而至,又隨碎雨江南絕塵而去,夢幻的婚衣延續著千年的傳奇,紅雨的歌謠里奠祭曾今的愛情,只是你付出的太沉、太重,沉重的讓你仰天大笑、痛不欲生的挺不起腰來,易碎的琥珀、那隔世不渝的堅貞最終將你們一分倆地,可你,從來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捧著那本有他簽名的詩集,蜷縮在婚房的角落,一字一行地閱讀,一遍又一遍地重溫,眼前飄過他的身影,依然是痴情的琥珀色。痴心的女子呀,當夜來臨,只剩你寂寥的遙望天邊那一輪孤月,對影三人的眸落珍珠、碎玉遍地……

琥珀愛,悽美;珍珠淚,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