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盡一樹白,一橋輕雨一傘開,一夢黃粱一壺酒,一身白衣一生裁。
我能感受到,他笑稱奉旨填詞時內心的悲憤,哪個讀書人入仕不是為了功名?
白衣卿卿,柳永。
或許,仁宗的選擇是正確的,令這世上少了一位官吏,多了一位平民歌者。“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也許他不羈,落魄,並未能在仕途取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有人說過:“一個人在人生路上遇到多少挫折,他在藝術方面就能得到多少回報。”“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他的詞在花樓民巷間傳唱,連抹去他名字的仁宗都深為讚賞。
白衣,平凡,習慣,新詞一夜唱了八九遍,換了斷弦琵琶再復返,對酒當歌長亭晚。
或許,隨手揮灑著筆墨淺酌低唱的他,才是那個時代最幸福的人,總是他的一生,都在為無法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而苦悶,但在西夏,契丹,女真和蒙古都虎視眈眈,邊境戰火連綿的北宋,入仕為官,在戰火與和平間徘徊便是一種幸福嗎?我想,那樣的束縛定不是嚮往自由的他可以承受的,那樣的人生也定然及不上雲遊四海,及時行樂的人生。他是怎樣苦悶著,卻又享受著當時的人未能享受到的快樂。
白衣,羈絆,疲倦,杯空杯滿誰將酒翻,拋了亂卷,卻已分不清眼前。
或許,他被那個時代壓抑著,束縛著。為自己仕途不順而痛苦;或許,他早已經超越了那個時代,他的爽朗、他的率真、他的不羈,他對待藝伎那種平等的態度,都是那個時代不曾擁有過的。“忍把浮名,換了淺酌低唱。”一人,一身白衣,一生自在逍遙。
白衣,永遠,瞬間,燈油已經燒乾,歷史的消逝,並未留點點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