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並不美,

不盡

慄冽寒風

煙塵卷卷

however

沒有這個又哪兒來的美好將來

想一想

那些將來的美好,慰藉了我或者你的心

竟把這個now不大純美的

打扮得pretty超過所有的

讓我們愛,愛——

題記

大概是受了兒歌、唐詩、小說或散文中流露的,種種對春的愛與贊的影響吧,要不,就是被那些如“春山如笑”、“春暖花開”、“一年之計在於春”一類的流傳甚廣的成語或民諺所“誘惑”,抑或被圖畫書中令人心曠神怡的春景所吸引,抑或聽多了大人們反覆的誇獎等,也有可能都有一些,但不管出於什麼,我小時候就是特別愛春。在那個時候,我把春當做最最美好的季節,每每聽到自以為悠揚而動人的音樂,每每聞到自以為幽香而醉迷的香氣,每每看到自以為漂亮而自然的風景畫——倒不管這到底是不是春圖,就“張冠李戴”了——都會想到春,“春”,多曼妙的字呵,讀起來嘴裡就像滿溢著奶與蜜,翻遍了《新華字典》,覺得沒有一個字詞有“春”那么甜美,至於我開始學英語,讀到“spring”時,總愛大大拖長後邊的音節等,但不管怎么樣,我小時候就是特別愛春。

值得一提:當我下筆要寫這個如夢如幻的季節時,總是些“桃花、梨花、杏花相爭盛開,空氣中蕩漾著甜味兒”、“春雨淅淅瀝瀝,柔和而靜謐”類句子,在生產帶上成批成批地製造出來,正如姬蒂的父親說沃倫斯基這人。不錯的,暮春時節,若留心生活,會發現,現實往往與文章、詩歌中寫的差不多,不過呢,我屬於那種“閉門造車”的那種三流作者,不免“以偏概全”,常常會有“冬天才過幾天,正當早春哩,桃花兒們卻偏偏趕早兒,個個都完全開了”一般的科學性病句,這種情況直到我十多歲後,約莫上五六年級吧,才開始改變。

那大概是一個早春,臘梅猶亭亭玉立,路邊,枝椏間的殘雪一點一點地化成水,一定時候便紛紛落下,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像雨聲。

安徽姨奶奶請我們過去,參加村上一個類似廟會、趕集的活動,聽說好玩得很呢。說實在,我出門的機會少得可憐,只有暮春常去踏青、初夏常去游泳或旅行、立秋常下鄉和正月里出去拜年,其它時候不是說足不出戶,而是出去時間往往很短,或買本書,或下去跳繩,或隨便溜溜兒,像這次,早兒五點出發,用過午飯才回來。

想必讀者早已猜到,對,是的——出省的路曲折而難走,而姨奶奶家又在村莊深處,又必須經過蜿蜒起伏的鄉道、村道,我想,這次可以飽覽所謂的“早春風光”了(哎,這么多年,竟這么不留心,不總結呵),心中慢慢勾勒出一派“詩家清景在早春”,這樣用此句詩恐怕不合巨源的原意,望多原諒,誰知,路途許多田野、鄉村、河流、花圃、草坪等,卻根本看不見那個所謂“早春風光”。把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荒涼而一毛不長的田野,其中噁心的淤泥凝固住被完全玷污的雪塊,鄉間幾排柳樹的柳條還是光禿禿的,像光頭的女子,礙人眼睛,惹得很難受,河流哪,小的已經乾涸,許多不知名的大小魚兒乾躺在沼澤般的河床上,伴著心中的喧譁與騷動,靜靜地,越陷越深,直到被河床咀嚼,吞噬,在死的“胃”里消化,真想不到,春,越早創造的生命應越多,而這裡,情況恰恰相反!至於大的,還好,就是水面太平靜,太平靜,籠罩著一股陰冷而潮濕的氣團,稍稍接近,就會感到一陣涼颼颼的氣息,而花圃里,只有落紅,草坪上,去年留下的大片枯草已消融了,新草也露出尖尖角,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顏色幾乎都偏蠟黃,很慘澹的樣子,倒像在悲寂寥之晚秋。回來時,風光又變化很大,到處寒風慄冽,砭人肌骨,同時捲起煙塵漫漫,嗆得我趕忙催母親搖下車窗。窗外,春風愈發猛了,撲哧撲哧,淹山灌谷,入河入湖則引起波浪滾滾,如沸水一般。

回來後,我開始留心早春了。

我們這裡和其它許多地方,在早春是恐怕都不會像上述一樣,南方許多地方比上述的潮濕、陰冷多了,常常空對明月,手邊麵包已發霉,而北方很多地方的早春則是煙塵遮天蔽日,大風雄渾而兇猛等等,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相似。

哎,春呵,這個美好的季節竟有這樣一個糟糕的開端,長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春初美難全,真是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三恨紅樓未了,四恨春始糟。

然而,我又用理智告訴自己:沒有潮濕陰冷,哪能把“天寒地凍”向“春江水暖”過渡?沒有荒涼貧瘠,哪能把“雪上加霜”向“百花盛開”過渡?沒有狂風慄冽,哪能鞭開池塘中的冰凍?又哪能吹化隨處可見的殘雪?再說,這也是自然發展的必然,沒有“糟糕”的它——春的起端——哪能摧銷嚴寒,推動季節之更替?更哪有後邊暮春的美麗、長夏的熱情、清秋的痛快?

《易·屯卦》里說,像初春一般,萬事開頭總是很艱難的,故有糟糕、悽慘之態。人生當如是,萬事開頭難,無需哀嘆、嗟怨,更無需痛恨,忍受著——需於郊、沙、泥——在苦中作樂,把眼光放遠,向“將來”的美麗或熱情奔放或清涼痛快,明朗地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