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漸行漸遠的時光

有這樣一個角落,裡面堆滿了從小到大的課本。我很少走過那兒,因為身為學生的我徹徹底底厭惡書。

初一暑假,我把大半個國中用掉的書都扔進了這個角落。書本沿拋物線落下後,我清晰地聽到“哐”的一響。這是一個相框。照片上的我,燦爛地笑著。那是軍訓的時候拍的,是上一年的夏天。那時的我們,好美。我們的笑,少不了密密匝匝、永遠停不整齊的腳踏車,耳邊總充斥著鏈條轉動的聲音。在那條花常開、葉常綠的道上,南風中的我們,扭做一團三三兩兩地擠在腳踏車上,總是觸動那清脆的鈴兒。我們各種搞怪地扭動著車頭,把車身弄成“s”形,一條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騎在路中央。倘若有一人停下腳步,一列車便像多米諾骨牌般瞬間毀滅。坐在地上的我們互相打鬧著,在南風中。

我們的夏,少不了汽水飲料。吃完午飯的我們,就像高爾基撲在書本上似地沖向小超市,你一元我一元地掏出零錢,在冰櫃前久久徘徊。我們盤踞在主席台後面的小花園,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凳上,一邊喝著自己手中的汽水,一邊卻把嘴伸向別人的吸管。把清涼的飲料罐放在熱得彤紅的小臉旁邊,看著氣泡不停地向上冒,我們忍俊不禁。仰天長“笑”的我們常把喝不完的飲料撒入草坪,稱為減輕地面高溫。下次再來這兒卻看都不看一眼地一屁股坐下。

我們的夏,懲罰常在。體育課上偷懶的我們,被罰在操場上跑步。陽光烘烤出我們的汗水,像把一層墨水潑到我們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我們張開大嘴像小丑魚一樣呼吸,用襯衫擦拭著汗水,趴在橡膠味刺鼻的跑道上。我們相互攙扶地挪向寢室,撞開衛生間的門用冰水浸泡著臉龐,精疲力竭的我們卻在臉盆中吐泡。一邊抽風般地笑,一邊罵著對方有多噁心。

那是我們的夏,我們沖脫桎梏,無拘無束地走過那段時光。

轉念一想,何必憎惡那些彩虹般色彩的教科書,拭去上面的灰塵,把它們整齊地疊放成高高的一疊。書越疊越高,當六冊書疊滿之時,我們也將分別。那年夏天離我們越來越遠。

翻過那張照片,在背後寫上:那段漸行漸遠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