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乍起,吹得陽光碎落一地,“嘩啦嘩啦”。我站在老舊的朱色鐵門前頭,仿佛看見時光穿梭的身影,在小巷盡頭消失不見。
記憶里,也是這樣的香氣。
“十六號,十七號……”雨水的洗刷,讓原本新艷的門牌變得銹跡斑斑,難以辨認。驀地,一股清香鑽進鼻腔里,頓時從頭至腳的清爽:“是了,阿婆家的薔薇!”
很小的時候,不怕羞地穿著開襠褲,被奶奶牢牢地牽著,走路還是踉踉蹌蹌,卻先學會了認路,小巷環環繞繞,我卻能爽利地告訴奶奶“走這裡”!其中的奧秘,我從沒同別人講過,只是每次回到家裡,都用力嗅嗅阿婆院裡的花香,以便下一次,還能靈敏把回家的路認出來。而如今十年已逝,未變的,還是這花香。
記憶里,也是這樣的面容。
“吱呀”一聲,門軸轉動,果真是阿婆,帶著慈祥的笑,愣住一會,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才驚訝地說道:“呦,小姑娘都長這么大了,快進來,快進來!”我小心翼翼地踏過門坎,撫摸青灰的牆壁,似乎許多事一齊涌到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淺淺笑了。“阿婆,薔薇開得是那樣好。”我指著一株沉沉頷首的花。“是啊,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喜歡。來,我剪一朵給你。”阿婆轉身到屋裡取剪刀,眼神里滿是溺愛,笑得咧開了嘴,露出微黃卻整齊的牙。未變的,還是這笑容。
記憶里,也是這樣的鄉愁。
阿婆拿著一朵薔薇,用紙包好遞給我:“當心,有刺喔。”我甜甜地應著。“城市,可沒人種這么漂亮的花呢。”“可不是,城裡人忙,哪有工夫侍弄花草呢?”我把薔薇湊近鼻尖,用力地嗅了嗅,我沒有告訴阿婆,搬進高樓之後,我還未同鄰居說過話。我想,阿婆若知道,一定要說:“你要多對人家好,人家才會和你交朋友啊,是不是?”可是,阿婆,我覺得城裡的高樓大廈隔開的,不僅是街道,更是人心。未變的,只有這淡淡的鄉愁。
家鄉的定義,似乎永恆地靜止,在這個斑駁的院落里。
想想,離開老屋有十年之久了,薔薇啊,你抬起頭告訴我,去哪裡再找這樣真摯的情,這樣明澈的心,這樣溫柔的故鄉?
再見薔薇,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