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

春節到了,春寒也接連而來,雨飄灑起來了。點點滴滴,淋淋漓漓,迷迷濛蒙,淅淅瀝瀝。天濕地潮,眼帘里全是一朵朵斑斕的小花,在涔涔的雨季里穿行。

雨,該是春的使者。記憶里的春節沒有過什麼好天氣。雨會不知不覺地灑起來。漫天的淋淋漓漓,似乎沒有一點重量。微風拂過,便斜斜地輕揚,給悄然復甦的萬物籠上一層朦朧的輕紗。雨裡帶來些乾淨清新的氣息,有些像薄荷的清香;濃郁時,竟發出泥土的腥氣,畢竟是春天了啊!雨,更是女生。她在人家的傘上、屋頂上、草木的綠葉上、花瓣上,跳起了輕盈的舞蹈,重複如水的柔情。

小時候不喜歡雨季,因為媽媽說雨是天公的淚滴。我不喜歡天公哭,因為他一哭,我就不能去草地上“扮家家酒”了。在那些陰冷的雨季里,我就偎依到媽媽身邊,摺紙鶴,玩媽媽的線團,度過那讓我討厭的季節。現在想想,卻是那些雨季讓我感受到家的意義,媽媽的溫情,竟也感謝那雨、那雨季了。

長大了,我愛上了聽雨。只要不是狂風暴雨,雨聲在聽覺上總是種美感。疏雨滴梧桐也好,驟雨打荷葉也罷,韻律都清脆可聽。尤其是敲在屋瓦上的古老的音樂,似乎柔和而又鏗鏘,似乎遼遠而又逼近。“丁丁冬冬”,好像無數珍珠落在玉盤上。重重輕輕,密密細細,點點滴滴,仿佛李斯特黑白鍵間的馳騁,俞伯牙《高山流水》中的沉吟。那古老的琴,那蒼涼的節奏,叩過千片瓦萬片瓦,即興演奏單調里的神韻,間間歇歇敲一個雨季。

在綿綿的雨夜裡聽雨。雨滴落在窗玻璃上,點點滴滴,迎著窗前燈光,折射出濕濕的流光。在氤氳的雨氣和迷離的雨意之後,點點黃暈的光泛濫開去,融化成模糊而又柔和的光團、連結在一起,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平和的夜。滿世界輕盈的雨聲,只有雨聲,仿佛兒時媽媽催我入夢的童謠,好似紅花綠木間的燕子的呢喃。窗下偶爾的車輪碾過我飄忽的思緒,將它拋給祥和的雨夜。

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擊樂,從世界的端頭起。透明的溫柔覆蓋著聽雨的人,年年如是,走過一個又一個雨季。重複的作陪並沒有因時間的久遠而衰老。一代又一代人沿承著祖先“小樓聽春雨”的雅興,在小說中時常出現的“聽雨軒”里,傾聽雨美人黑白鍵間的“哆咪咪”。

又是雨季,窗外飄灑著細雨。點點滴滴,淋淋漓漓,迷迷濛蒙,淅淅瀝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