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清歡

冬日裡晝短夜長,北方已被皚皚大雪染得白茫茫一片,而南方卻只是微涼,尚未入冬。曦光透著窗紗映得一地斑駁,風清晃,點點閃爍。攏一襲長衣,立於風口,倚著闌乾,待遲暮,天邊殘陽,漸隱漸沉,最後,連殘餘的一抹紅暈也都消散於雲間。餘暉好美,好生令人神往,可在伸手的一剎那,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嘆可惜,尚未落筆將其細述,只能等待來日了。可是,往後的任何一個夕陽西下,卻再也找不到那日的一抹斜陽了。許是感覺變了,抑或是心態變了,那種感覺,那種氣息,縈繞心間,熟悉又陌生,陌生卻又熟悉,只是獨獨只能在記憶中回味得到,卻在現實中尋覓不得了。

錯過一時,轉身卻是一世。離開時,不是不想挽留,而是無法挽留,恰如葉子要走,是樹無情不挽留嗎?不,不是的,它只是無可奈何罷了,沒有任何身份,任何資格,任何理由足以使它去阻擋葉的凋零,它再如何苦苦哀求,苦苦挽留,也終將是無濟於事。若是注定要走的,豈是執著不放可留的。

望著湛藍的天空,回憶著昔日裡的點滴,不覺深陷,那好似一條古巷,十分安寧,充滿了各種熟悉的氣息,令人情不自禁地駐足,沉溺其間。可那終究是一場夢啊,夢醒時分,便是破碎之時,仍要面對的是這喧囂的世界。終究,我還是有慾念的,妄想著若可一夢赴黃粱,了卻殘生又何妨。

曾看過一句語錄“一個念舊的人,往往是孤獨的”。念舊,也許是我這一生最大的一個缺點,而且,它也是我傾盡一切也無法改變的一個缺點。都道人生這一場旅程,是要認準方向,不回頭朝前徑直而去的,然而我卻是那頻頻回首的人。孤獨也罷,反正這也未必是件壞事,也許,只有離開了紛擾的現境,才能在寂靜中找到心靈的原鄉。

放下,看淡,這是常常勸慰自己的兩個詞,可真正要做到如此,真的好難,好難!不違心,不強求,這是讓自己學著隨心釋懷的兩個關鍵,可終究還是兩者不可兼得,既其選擇了放手,那我又何須執著不放,佛曰“萬事有因,強求不得”。可放手了,卻又違背了心,終是難以釋懷。

時常入夜輾轉難眠,心事如黃土一抔抔,尋覓無解,甚是琢磨不透。不懂為何歲月匆匆一去不復返,為何要降落於這濁境歷經這般世態炎涼,為何“人之初,性本善”,而如今卻是難交心,無真誠,終要為入世而污,這竟是為何?

有人曾同我說過一句話,那時,我並不以為然,而如今,我卻也漸漸嘗透了那般滋味。一切都恰同其所說的一樣,只不過說少了一點,並不只是所有人都離我而去,而是連我自己也都漸漸離去,更何況其餘人。在這短短的一小段人生旅途中,我好似傾盡了一生的力氣,感覺好累好累,可卻不能言及,因為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豈容我訴累。其實,孤獨冷淡又何妨,習慣習慣也就好了,有友也罷,無友更好,倘若能在閒暇寂靜之時,烹一盞清茶,捧一卷詩書,細細品味流年,此生亦足矣!

來也罷,去也罷,我不阻攔,不參與,不迎合,亦不排斥。憑爾去,忍淹留,兩廂無關,只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寂然守著那一段殘缺的記憶,淺淺回味,抑或是默默淡忘。

“相逢與散場,不許談,年華光陰短,今宵漫長,若無千金釀,借杯湖水又何妨,醉生夢死,能幾場。離合與悲歡,不必講,潮汐靜如常,歲月猖狂,夜來風雨中,哪管花落滿衣裳,浮生如夢,夢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