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樹朋友

每天每天,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時,我就輕哼著熟悉的小調,悠悠地在樹朋友的注視下騎車去上學;到了太陽醉倒在山的那邊,天空開始暈開餘暉時,我又悠悠地跟大小樹們告別……每天每天,一晃,他們就陪伴了我五年。

春姑娘給樹們披上了綠衣,油亮亮的,在陽光的照耀下,葉片上跳躍著亮光。”海!樹朋友們,今天化了妝呢吧!“我笑呵呵地問候。風輕撫樹嬌嫩的面龐,發出“沙沙”的盈盈一笑,與鳥兒清脆的啼鳴相得益彰。我在一片笑語中上學去了。回家時,車如流水馬如龍,鳴笛聲“滴滴”直鬧。汽車飛馳而過,揚起的沙塵與遺留的二氧化碳就吸入了樹的肺中。樹的面龐由青蔥轉死灰,不復清晨的神采奕奕。我亟呼:“別吸了!別吸了!你會生病的!”回答我的,仍是一大片的沙沙作響。你就這樣在城市的燈紅酒綠、繁弦急管中緘默地守一方淨土,吸食惡臭,吐納清氣。我卻只能輕嘆一聲了……

盛夏,頂在頭上的烈日驕陽讓人汗流浹背。你強壯了不少,生意蔥蘢,灑下的片片陰涼,真叫人神清氣爽。清風徐徐地一搖,片片蒼翠舞起來,閃出一點一點的藍白天空。我懷疑那是綠色的星星,是你的眼睛。你也將陽光剪得斑斑駁駁、支離破碎,那是稍縱即逝的,像夢的碎片一般。夏季是多雨的。每次下起瓢潑大雨,掛起颶風,你的頭髮就狂舞起來,軀幹好似要被連根拔起。我擔心你會倒下,而你似乎很享受,隨風勁舞。我也愛上了雨天,只因經歷風雨的洗禮後,你總是一塵不染,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綠仙子。我也格外享受這視覺盛宴。你響起了清清亮亮的“颯颯”聲,像是你又唱起了我愛的歌謠。我知道的,你能在狂風驟雨中佇立,是因為你總在不為人知的暗處瘋狂紮根,牢牢抱住了大地母親。

蕭瑟的秋風颳起來了,刮掉了你的滿頭青絲,染黃了你的綠衣裳。地上鋪了一層金黃色的毛毯,踩下去,軟綿綿的,跳動著“沙啦沙啦”的音符。我總是在這時,採擷你贈我的禮物——落葉。那精緻的紋理記錄了你的時光,承載了你的記憶。我將它夾在書中,細細摩挲,感受你懷抱的餘溫,它,成了我們友情的信物。除了贈與朋友的樹葉,餘下的,你全部都獻給了大地母親,滋潤她乾癟的皮膚,強健她日漸消瘦的身軀。那落葉也為你來年生長蓄勢,來年你定又枝繁葉茂,成為一代樹中豪傑。

秋風落,冬風起。你褪去了所有的綴飾,單剩依舊挺拔而頎長的軀幹,儼然一位飽經滄桑、看透世態炎涼的耄耋老者。我常在黃昏時分佇立在你的枝下,聆聽你的絮語——哪只鳥兒佇立你枝頭,清晨淺唱低吟。哪只鳥兒又輕撲翅膀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哪只蟬在你的懷裡徹夜彈唱,哪只蟬兒又在深秋的土壤里靜靜沉睡;哪陣風兒吹來了花香,哪陣涼風颳走了你幾縷枯發……我也向你吐出心中的煩悶。觸及蕭瑟之景,我難免傷感。你輕搖光禿禿的枝丫,似說: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是呀,來年春天,你又滿枝嫩葉,年輪又添了一圈

感謝你,我親愛的樹朋友,我們將繼續同行,走過一個又一個的五年,走向遠方——那個地方,種著我們共同的綠色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