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

有人,曾這樣說過:“有一些東西,早已習慣,卻是在失去之際,才會發現當初需要珍惜。”一直沒意識到,卻在不知不覺間,心中驀然後悔,大概,這就是人。後悔,大概是骨子裡的天性吧?

還記得,初入805,是緊張的軍訓,“向榮,是你們班的班主任。她,是個很好,很負責人的老師!”這,是我第一次,接收到這個班主任的資料。負責?很好?一開始,腦海里出現的,是一個高大健壯,卻戴著眼鏡,很嚴肅,看起來文縐縐的男老師。從來沒想到,這會是一個長發飄逸,穿著時尚,說話帶著高低起伏的韻味,如此出乎意料的女老師。

還記得,開學的時候,她曾因家裡有急事而不能陪我們軍訓而心感自責,那時的我,很天真,曾一度幻想:沒關係,在班裡謹記努力學習,做好本分,還有,很關鍵的一點,不要被任何一個老師記住名字!因為,他會經常點他記得住的名字,小時候,老師點名字站起來回答問題時,我便會緊張得心跳加速,如臨戰場,所以,總是習慣降低存在感,以至於老師忽略我。

還記得,她拍著我的肩膀,親切地說道:“qr,地拖得不錯!欄桿這邊也要擦。”我一臉無語地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稱呼。她總喜歡把的名字的最後一個字“jie”寫錯,變成我從未見過的新字。對於她的語文課,我總是懷著期待而緊張的心情。每每拿到作文本,我總會興奮地看著紅色的高分,激動而習以為常地重看整篇,細細回味著寫作時的心情與新穎的靈感。

還記得,她曾一度表揚過我的閱讀能力進步大,而題題上榜的我,看到同學們眼中的羨慕和敬佩。第一次,覺得我陷入語文的繁城,醉倒在奇幻美妙的文學世界。總是對押韻的詩句,古典的歌詞,心有所感。在紙條或是筆記本里寫下,自認為精緻而獨特的佳句。

還記得,2025年12月9日,那日,我頭疼感冒而不想跑操,腦中像千萬隻螞蟻撕咬著,又像欲噴發的千層火山,前兩節課,手心因頭疼而用指甲掐紅,可是,就算是轉移疼痛,頭,還是覺得昏昏沉沉的。遞給班主任我手裡的請假條,她只淡淡地掃了一眼,說了句諷刺的話:“感冒都不跑?”雖然是疑問句,但我從這句輕視的話中,聽出了苦澀。大概,任憑誰,都會覺得我是故意找藉口來逃避跑操吧?

還記得,她當時眼裡滿是不屑與漠然,讓我從心底到全身湧出一層冰霜,仿佛深陷到冰窟里。下到醫務室,拿了感冒藥,交了1.5元,與何唐一起到了閱覽室。裡面有級長,有主管,有老師,卻沒有一絲溫暖。一直在說需要醫生證明才能申請不參加跑操,冰冷而嚴肅,讓我仿佛被蒙上了黑暗,看不到光明。正當我呆呆地站著時,陌生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是向榮老師!

還記得,當時的她,一臉蒼白,身著黑色高領的外衣,眼裡流露出的,是滿滿的關懷,我在黑暗的石洞裡,看到那一寸穿過縫隙的光芒,卻照亮我整顆被冰封的心。她歪著頭,看著我虛弱無力的眼神,輕輕問道:“你怎么了?”大概,在她的記憶里,我沒有什麼身體疾病或是不舒服的情況吧?我扶額,雙瞳無神,喃喃開口:“我頭疼,今天一起床就不舒服。”她拉起我的手,在離手肘不到幾厘米的地方,拇指用勁按下去,一邊按摩,一邊問:“疼嗎?這裡疼嗎?”疼痛一下子刺激了我,我緊皺眉頭,點點頭:“疼!”“這裡呀,與頭的神經相連,手有很多穴位,這裡疼,一會就可以緩解頭痛了!”她關切地解釋著,平淡無波瀾的幾句,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平常的事,但我從她熟練的動作和蒼白的手,可以知道,她已經習慣了頭痛。

還記得,那一刻,我緊緊地盯著她,不敢眨眼,仿佛,只要我一動,這般夢幻而溫柔的暖意,便會消散得無影無蹤。她按著那個關節,我的淚,從眼裡會聚,順著那條重複的淚痕滑落。我用另一隻手不停地擦去不斷的冰冷液體。我不知道,這是因為太疼,還是因為,太久沒有感動了?那份愛,超乎師對生的責任,反倒是一種本能,一種,像,媽媽一樣的關切。好久,也沒有那么溫暖過了吧?我不敢動,也不想動,自私而貪婪地享受這份關愛。那一刻,我聽見心底破冰衝進陽光的碎裂;那一刻,我看到了搖曳於寒風中而倍感熱烈的衝勁。那一刻,我,很幸福。

還記得,她因身體不適而不能太過疲勞,因此不能當我們的班主任這個職位了,我既擔心又不捨。但我不能那么自私,為了自己,讓她那么辛苦。細細一想,她之前對我們發火生氣,也是因為我們錯得太不應該,太過任性了。她的嚴厲,我的畏懼,一下子消失,換來的知音難過和她的衰弱。她總是這樣,有什麼病痛,從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我知道,她放心不下我們。我們那么淘氣調皮,惹她生氣,可是。老天為什麼也那么任性,要這樣對一個負責,很好的“媽媽”?叫我們怎么放心得下她啊?

還記得,她時尚還有風格的搭配,收放有致,語調變幻的口音,那句可愛的“眸噠噠”(其實原句是“么么噠”),就算到貼錢也會給我們買好吃的,那些適應閱讀的重要模式,因我們的天真幽默而發自內心的笑容。她自身的高貴氣質,本就帶有女王氣概,可她不願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相反,每每親切地喊我們“孩子們,姑娘。”

還記得,還記得這些,我不想遺忘,所以,認真地打下這篇日誌。我並沒有刻意去刻畫,只是按著心裡的路線去寫。以後,任憑時間逝去,記憶淡忘,這些定格的回憶不再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