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在乎你

湖畔垂柳,並不嗔怪裊裊之風拂亂它的髮型,其實是因為它在乎風在它寂寞時為他演奏的串串音符;勃勃虎獸,並不怨恨大千世界給予它的災害,其實是因為它們在乎自然在它饑渴時為它們帶來的種種饋贈;而被父親捧在手心中的我們,曾憶否?父之恩。曾思否?我們其實是否還在乎他。

我能這樣說,完全是因為我的父親……

當陽光定居在我的眼中兩年後,你就毅然抱著博士夢赴往北京。當時,在我的心裡,你的模樣就只是一陣的浮光掠影。一切就好像一場夢,令人嚮往,又易遺忘。

漸漸地,我開始記起你,記起你放假回來,帶著我在雨中漫步,在池邊聽荷。你牽著我的小手,對著我笑著……笑著……

當我四五歲時,我開始怨你,怨你狠心將我拋棄,怨你不願送給我欣賞你面龐的門票,怨你不能像其他小朋友的父親一樣每天都同我品嘗這世間的滋味,卻獨自讓我的味蕾品嘗這難以下咽的離別之苦。每當你打電話來,我都用那咿呀的痛楚之音大叫:

“我不在乎你!”

來自電話的那頭的欲哭無淚的苦笑聲成為了我耳朵的不速之客。這位不速之客用它的音叉猛然敲擊我的鼻子。”嗡。”我的鼻子猛地感到又酸又麻,急忙掛斷了電話。

此時,我突然想到母親給我講的故事:我一兩歲時,我40多度的高燒使單位那頭的父親未請假就到醫院來看我,以至於被減薪一個月。”其實他還是在乎你的。“母親曾這樣跟我說。”是嗎?“我不冷不熱地答道。

……後來,聽說你病了。我在母親的催促下,給你打了一通電話。你微弱而又倉促的呼吸聲中,竟夾雜著幾句關心我的話語。我終於開口對你說:”好好養病,好趕快回家陪我玩。”那邊似乎傳來了一陣激動的呼吸聲,你好像還要說些什麼,而我卻急忙回贈給他一陣陣的“嗶——嗶——”聲。

結果,第二年,你實現了夢想。那年,我六歲。

我去機場接你,你給了我一塊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幾個字:“陽光男孩”。這不知是哪個三腳貓工匠的作品,還是一顆熾熱的心對兒女的真誠祝願。

回到家,我本以為你會向我們炫耀你博士學位的證明,而你卻出乎我意料地掏出了手機,向我們展示一段段的錄音。那時,你的兩瓣嘴唇微微咧開,嘴角上揚,一雙眼睛顯得異常的炯炯有神,你用你曾沾滿了汗水的額頭揮舞著一對又粗又黑的眉毛。

驟然,我恍然大悟:這一段段的錄音就是我和你在這四年里在電話中的一段段的對話呀!

我再也壓制不住早已盈滿我眼眶的淚水,任它們在我的臉頰上縱橫馳騁。我撲在你的懷裡,從滴滴眼淚中強擠出一句話:“……其實……我很在乎……你……”你也哭了,我們的眼淚水乳交融,仿佛是久而久之的誤解的釋懷。

亦或是兩代人之間靈魂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