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樹苗入畫來

“美”,一個多么充滿誘惑的、普通的宇眼。確實,現實生活中總有那么多的美。在這眾多的美中,我熱愛大自然的美,但我更愛質樸的家鄉人的心靈美。

春天的一個早晨,我爬上了一座百十米高的小山。我是特意為畫一幅風景習作而來捕捉這個美麗的早晨的。

爬上山來,我吸著這濕漉漉的空氣,忽然,我的眼前一亮:只見紅彤彤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半邊面孔,調皮的白雲卻還迷戀在山間捉迷藏,靑青的翠竹中不時透出一點點的紅顏色,花兒們正像害羞的小姑娘見了陌生人,不肯露出臉兒來……。啊,白雲繚繞,露珠點點,好一個瑤台仙境!我趕忙打開了畫架。

當我滿懷喜悅地再抬起頭來時,一個人影闖入了我的眼帘,靜謐美好的浪漫氣氛被破壞了。我有一股難言的沮喪和怒火,生氣地盯著那個破壞美好景致的人

他已年過半百,花白的頭髮在晨風中微微飄揚,佝僂的脊背上擔著一捆樹苗,邁著微跛的雙腿,正蹣跚地向正前方的空地上走去,手裡還拿著一把鐵鍬……。

是他,那個孤苦伶仃的汪智仁?剛剛升起的怒火,很快被這個老人悲摻的命運壓下去了,代替它的,只有對老人的一片尊重和同情:這個在“文化大革命”中受盡折磨的老人,不僅付出了雙腿的代價,而且因為曾被逼瘋,使他那滿腹詩文付之東流……。

可憐的老人。我輕嘆一聲,走過去:“汪伯伯,這么早,您有什麼事嗎?”

“喔,小琴呀!”汪伯伯那張刻滿歲月“年輪”的臉上浮起一片笑雲,“呶,我背了自家種的一捆樹苗來,好把這幾個禿山頭填填滿。”他那滿是老繭的雙手,誰也不會聯想到這曾是一雙編織詩花文葉的巧手。可憐的汪伯伯!

“小琴喲,要好好學習嘍。”汪伯伯和我們說起話來總是滿面笑容,“3月12日是植樹節。你們要是沒有樹苗呀,儘管向我要。我有許許多多的好樹苗,不要錢的。”

“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巳經有樹苗了。”我由衷地說。“汪伯伯,我幫你種樹苗吧!”

“謝嘍!小琴,你還要上學。快去吧!別遲到了。我一個人能種!”臨了,汪怕伯又回過頭來叮囑一句,“可要好好學習嘍。咱就盼著你們啦!”

我一愣,回想起他曾經是一個受人愛戴的好老師呀!馬上,我飛快地奔回畫架,攤開了畫紙;在一片青竹之中,有個佝僂的老人,手裡拿著鐵鍬,正在種小樹苗,汗珠一滴滴地沿著他的面頰,滴落在他腳下的土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