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的,12月的上海被慘澹淒冷的空氣包圍,枝丫上最後一片枯葉已被無情的北風掃落,獨剩那衰頹的軀幹伸出絕望的臂膀渴望著蒼穹。某個周日下午和媽媽無比幸福地走到學校……
“你的包怎么是開著的?”媽媽一聲驚叫。我也著實嚇了一跳,放下包一看,一翻,一找,手機沒了!嗡的一聲,空氣似乎爆炸了,灼熱的氣息和那乾冷的涼意糾纏在一起,瞬間將我吞沒。
“別急,我給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媽媽迅速行動起來,滴滴的按鍵音紛亂地砸向我。
……手機里存了大約400條簡訊,大部分都是諸如“回家注意安全”、“你到家了嗎?”、“你在乾什麼”這些老爸老媽的聲聲嘮叨,可是,這些嘮叨現在就要離我而去了嗎?還有,還有小方,我國中時最好的朋友興奮地告訴我她在高中的生活:“偵探社辦成功了!我們最近舉行了第一次的活動!”“我們的語文課要做口頭練習,你能幫我改改稿子嗎?”……還有,還有我反反覆覆讀了很多遍都捨不得刪的很多年前的同桌給我發的:“你願意和x×做同桌嗎?”“那就算了吧。”“今天是最後一天做同桌。永遠的朋友——××。”那是最令我難忘的分別,一年的同桌生涯在那一天畫上句號,儘管我們無力改變這一切,但這些簡訊見證了那記憶中閃光的一隅,那些美好日子的終點,那個灑滿淚水卻依然倔強叛逆的最後一刻。
“唉,關機了。肯定是被偷了。那個小偷一拿到你的手機就關機了。否則警察一找就能將手機定位了……”媽媽無奈的表情在我的眼前搖晃,“算了,元旦再給你買一個。”
……那裡面還存了很多由我這個非主流攝影師隨意拍攝的照片。三個月前重返國小時它依然狹小的空間,永遠不含豬肉、豬油的食堂菜譜,由煤渣改成塑膠的280米跑道,小朋友們在黑板上寫的諸如“我希望老師天天對我笑”這樣的教師節寄語,微微發福的曾經的班主任老師……呵,這些美好的回憶,一同被那個小偷不屑地“初始化”了嗎?它們所述說的一個個故事,還在吶喊啊!
“那個地方小偷很多的,××足球場呀。”另一個家長和老媽討論起來,抱怨起來:“是嗎?早知道我們就注意了。現在的小偷膽子真大。”媽媽義憤填膺。 ……“當一陣風吹來風箏飛上天空,為了你而祈禱、而祝福、而感動。”悠揚的鏇律,再一次迴蕩在耳邊,這是我前一天從網上下到手機里的《知足》,如今那令人舒心的鏇律依然嫻熟地叩動著我的心弦。《timeaftertime》酷嗜柯南的小方推薦給我的一首歌——柯南第七部劇場版的片尾曲,閉上眼睛聽它會有仿佛置身於櫻花雨中的浪漫、奇幻感受。突然一句不知什麼時候背過的古詞不合時宜地蹦出腦海:“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罷了,罷了……
手機上那個掛件,畢業時我買了三個,給我的兩個死黨一人一個,我們仨都把它掛在了手機上,發誓永遠不忘記彼此,那是我們的信物……
那個我恨透了的時政講壇的ppt,中考前夕練習雙槓的視頻,還有那個快要通關的遊戲……它們,都將永遠棄我於不顧了嗎?……
回憶很快塞滿了我那並不算寬敞的小小心房,那些五彩的碎片依然一刻不停地朝我湧來,如浪一般地澎湃……我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那些記憶中的一幕幕在眼前放映,一幀幀都是如此熟稔。
媽媽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與那些家長議論著,望著嵌在窗子裡灰慘慘的仿佛頃刻間就要崩潰的天空,我卻笑了。那些小偷可真是可悲啊,他們偷的,不過是~部手機而已。而那些最珍貴的、最美好的東西是看不見的,它們一直安臥在我心裡最柔軟的地方。我知道,它們不會丟。
那天的日記,我用這樣一句話作結:“心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