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翅的鳥

我曾隨我的母親回到過我祖母的家裡.那是一片不錯的地方,和縣城不遠,卻沒有喧囂,也許是臨海吧。海,此起彼伏的吐納間令人心曠神怡。

那兒的人極其悠閒,仿佛與世無爭。

每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免使人感到有些乏味,暑期的躁動讓人心神不寧。心情是一隻鳥,可惜斷了翅,永遠飛不了。不止一次想過,跨出那堵院子背海的牆。心情也是躁動,惆悵的。

斑駁的樹影隱隱約約的斜透著,我從燒成朱紅的晚霞之中,窺見一隻鳥,尾巴尖是一條細線,乘風而飛。

那么高。好像不能企及。那樣好……

趴在窗子前,向外眺望。一群孩子一驚一乍地指揮著,牽著線。好像怕那隻風箏會斷翅似的。有人卻太悠閒,竟事不關己般睡在沙灘上。

不知是誰,發出刺耳的聲音。一陣風吹得我心悸,後脊有些發涼。天際又紅了一分,是滾動的血紅。天極遠處沒了太陽的光和熱,晦氣的發灰。

來訪的客人總是不速之客,很會潑涼你的幻想。幾個打著哈哈的“遠房”親戚,說些客套的話就冒失的闖進祖母家。而我,只能陪著招待,才算客氣。

虧得祖母還只能笑臉相迎。我自然沒法融入他們“相見恨晚”的“極好”的氣氛。跑到母親面前,央求她允許我出去玩一會兒。我知道母親向來是恩準的,以為她會右手一揚,囑咐我要小心之類的。

誰知她跟觸碰了某種禁忌似的,很害怕的否決了我,她的眉毛凌厲的,面色鐵青地否決了。

忽然那種妄想飛揚的感覺,轉而成為心口的刺痛。好像斷翅的鳥……

悵然若失

那天,幾個遠親很好意思地待到了夜晚。月光已有些發涼。夜色被墨潑的很濃。風箏早已不見了蹤跡。

一直窩在椅子上,隨意應付,心力交瘁,很害怕以後都要過這種無聊的生活。

又來了一群冒失的小孩,走到祖母家。我認出他們是放風箏的那群人。一個拿著放風箏的兩翼,另一人無所謂地執著斷翅的鳥。

我剎那間聽見骨頭脫裂的和斷線的聲音,像水波一樣,在心裡激起千層浪。

不斷擴大,刻骨銘心……

深夜,月色入戶,舌尖抵著乾果,卻只嘗到了苦澀。那幾個少年毫不在乎的表情,成為我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為什麼?那隻風箏會應驗似的斷翅??客人為什麼會來訪?他們為什麼不在乎那隻斷了翅的鳥??

仿佛,是我至今都解不開的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