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醉野三坡

巍巍太行從這裡沿冀、晉、豫邊界千里南下,崢崢燕山從這裡順京、津、冀一路東行,其交匯處就是——野三坡。

沿拒馬河上行,車水馬龍,遊人如蟻,比《清明上河圖》多了現代味兒,如果把高壓線和現代設施ps掉,這裡仍是桃花源:嶂穀神奇的百里峽、森林繁茂的百草畔、神秘離奇的魚谷洞、九瀑飛瀉的上天溝,總攬泰山雄、黃山奇、華山險、峨眉秀、青城幽,濃縮太行情、燕山華。每一塊岩石都有14億年齡,讀石如經,請讓每一顆朝拜的心得撫慰,享安寧。

第一次與野三坡相約是2025年仲夏,外界桑拿天,百里峽二十度,天然空調加天然氧吧,置身其中享受大自然對人類的添犢情。我在“凡間”咳嗽已達一月之久,那一天卻不乾不燥不慍不火,任嘴巴張大盡情呼吸、四肢並用以攀爬、聲聲長嘯在谷間迴響,肢體率性撒歡、心靈回歸原始……

那一天,愛上了野三坡,戀上了百里峽。

百里峽,仰望,有壁立千仞、箭刺青雲之雄;俯瞰,有危崖絕壁、夾澗而立之險;側瞧,有怪石嶙峋、千姿百態之奇;靜觀,有深邃曲折、移步換景之幽。

峽谷之上,2800多級“天梯”獨我徒步登頂。調整呼吸,邁開步履,腳下是重複的上升,耳畔除了風聲雨聲鳥鳴聲,更多的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凝神細聽,若有山語:努力,加油,向上,保持心平氣和才能精力長久。

終於站到頂峰,沒有一攬眾山小的驕傲,沒有山高絕頂我為峰的自豪,有的只是對天地造物的敬仰,深感人之渺小、物之脆弱,只有大自然才稱得上真正的偉大。縱然山在我的腳下,我也明白山強我弱,心甘情願臣服於大山,做你肩頭的小鳥、懷中的小溪、身邊的清風、眼前的雲朵……

山的文化是原始的,《印象野三坡》是張藝謀解讀的版本,從遠古蠻荒走進現代文明,凝集寒來暑往、雨雪風霜於一個小時之內,展演涅槃的痛與樂。

野三坡,素稱“疆域咽喉”,歷代兵家必爭。龍門天關千重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舞台上再現著幾百年前的金戈鐵馬、浴血廝殺。龍門城堡、垛口、炮台仍是舊時模樣,明朝壯士執戈守望的雄姿在舞美燈光中飄近又走遠。70年前蕭克將軍創建平西抗日根據地,先烈忠魂的熱血讓每一道山,每一寸土都草木葳蕤,精神百倍。無論是古代戍邊埋骨青山的將士,還是昨天戰鬥獻身革命的英烈,都仿佛在說,要熱愛來之不易的生活,要珍惜眼前擁有的一切。

看完演出,入住賓館,把刀光劍影與歌舞昇平都留在窗外,心靜如水,得一夜無夢的好眠。

次日,深入大山腹地,山路崎嶇,坡坡嶺嶺忽而迎面來,忽而轉身退遠,像攝影大師不時變幻著鏡頭。山坡上越來越多地出現了“白草”,映著山的素雅祥寧,這就是著名的“百草畔”——百花山的主峰,海拔2161米,是京郊第三峰。車行至海拔300米處止,餘下的靠雙腳和毅力。

山路彎彎,茂密的原始植被如天傘,遮住了大部分陽光,葉的影在肩頭跳躍,不時有新奇的植物呈現,或綠的搶眼,或姿態怡人,或清香撲鼻。攀登辛苦,卻充滿挑戰和快樂。峰迴路轉處回首,雲海已在身後、在腳下,山下人若能望見我,我正如九天仙女駕霧騰雲。

百草畔,是峰頂的一個草甸,如果生在平川,她定無幾許魅力,而這極大的誘惑就來自於艱難之後才能獲得。當你拼博奮鬥了,當你努力攀登了,當你的體力付出達到極限了,當你的毅力得到驗證了,當你氣喘吁吁的撲進草甸的時候,你才能體會到那怒放的野丁香遠比庭院中的家花少了浮華,多了傲骨。山頂比平原大概晚了三個節氣,一個半月左右,可謂:人間五月芳菲盡,峰頂丁香始盛開。

俗語說上山容易下山難,形容的應該是無路的原始狀態。我們的容易就在於開山的人早已辟出了石砌的“之”字路,遊人的行走,本身就是一種捷徑。間或“驢友”開闢的連石級也沒有的捷徑,穿“之”字而過幾乎直上直下,鋪著落葉枯枝。一時人心不足,我也嘗試了一把,上山時自是踩實了再走,下山時便身不由已了,至半山時“失足”,自是如卵擊石。比卵更慘的是,卵尚無心不知身碎命亡,而我已全知全覺,且對鮮血和疼痛十分敏感。

傷的不輕不重,能自理但慢了節奏。兩天裡,每天午後有雨,傳言大災連三年,千萬別,拜託了,上蒼,我以我血薦軒轅,願山神保佑百姓平安。至於傷情,不敢看,不能說,不願影響同行人的情緒,儘量掩飾著、一瘸一拐地下了山。未走來時路,又見新風景,比原路多出了六公里,又多了六公里的痛並快樂。

兩天內,逐一領略了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林”間照、清泉石上流,借王維《山居秋暝》改而用之,竟很貼切。

山是永遠的嚮往,水是永遠的眷戀。歸程,靈魂還留連在山水間。山有土、有木,五行歸脾、歸肝,主信、主義;水入腎,主智慧。樂山樂水,難得的修心養性。既然靈魂醉了,身先回,回到人間煙火里,等待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