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片艷陽天

雨,毫不留情。

我沿著一堵破敗的殘垣前行,雨水順著傘沿落下,竟找不到規律,劉海及眼,在我與這個世界之間,好像真的多了一堵黑色的斷牆。

小路泥濘如漿,幾棵老樹根艱難地從黃泥中浮起,枯瘦得好像沼澤中即將落難的人們的雙手,我踩上去,硌得腳生疼。

在我的觀念中,人類是冷漠的,無情的,自私的。人們在花花世界,燈紅酒綠中不知疲倦地追逐著,累了也不知停歇,他們沒有感情,再熟的朋友也不過是陌路的過客。“不要再你爭我奪,因為我們都是活死人”在哪本小說里讀到的?已經不記得了。

有個人光著腳向我小跑來,雨水打濕了他,近了,近了,他是一名乞丐,衣腳不算十分破爛,頭上有一個很大的包,手中端著一個破銅鏡,裡面可憐地躺著兩三枚五角銀幣,可能是怕弄髒褲子,他把褲腳捲起,腿上的泥在雨的衝擊下慢慢往下滑。然而,我卻不為所動,在我眼裡,乞丐中有太多騙子,我用一個正常人的雙眼和大腦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人不能得到我的,甚至任何人的布施。我相信自己還有布施之心,只是不願被一張虛偽的布蓋住。

我高傲地看了他一眼,撐傘快步離去,沒有遲疑,沒有逗留,我不需要施捨,他也不要感激。

冷風習習,我冷了。

冰冷、冰冷。我多么想得到改變啊——一點也好!我看向身邊的行人,他們用一種莫名的神態回敬我,仿佛我只是一個異類。

沉默,沉默。

一位青年快步走過,他沒有傘,雨水抽打他的髮際線,好像在對待一個逃兵,嘩——青年跌倒在地,一朵黃色的蓮花瞬間綻放,行人駐足,嬉笑,嘲諷,眼中充滿了事不關己的醜態。

我三步並作兩步,將他扶起,行人一陣鬨笑,仿佛我只是一個異類。

手中的傘交到他的手心。

“謝謝……你,我……太感動了!”他在發抖,我卻覺得他的話未免過於矯情。“不用謝”轉身離開,自己用身體從行人中擠出一條路來。

繼續前行。

不幸,我也跌倒在泥水中,我試著站起來,但這樣只不過是讓自己的身上平添了幾道泥印而已。

掙扎,掙扎。

一隻依稀看得見泥印的手伸了過來,是那位青年!行人有些沉默,幾個中年男人正在竊竊私語。我感動地伸過手去,兩隻糊著泥的手就這樣握在一起。

“餵——孩子”我們同時回頭,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朝這邊走來。“你還好吧?看,剛才掉在水裡的,幸好我及時撿起來了,看看……”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雨小了。

雨停了。

大家收起傘,看著如同重生般的太陽。人們笑著,走著,迎接眼前的每一件事物。

擁抱感動,那是回憶中最美的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