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行漸遠

瑟瑟風聲在耳邊呼嘯,灰濛濛的烏雲掩蓋日光,只一層模糊不清的光暈在稍亮一點暈染開來。欹傾歪斜的樹木張牙舞爪地迫近土地,稀疏散落的房舍在交錯縱橫的樹木之間呈現眼前,惶恐不安地暴露在寒風料峭,寂寥空曠的原野之上。

崎嶇不平,因剛下過雨而泥濘的小路溝壑縱橫,坑坑窪窪。彎曲延伸至一處僻靜的村莊,人煙稀少,又頗有幾分冷清。並未有多少人在周圍閒逛,牲畜偶爾零星幾隻,顧影自憐。

“孫女,來啦?”爺爺喜笑顏開道。“嗯,爺爺。我來看你咯,是不是很開心。”我飛奔過去攙扶住爺爺愈發佝僂的脊背。“嗯,非常開心。累不累?走上屋裡,外面冷,我給你拿好吃的。”爺爺高興的拉著我往屋裡走。隨後,與爺爺寒暄幾句後,爺爺便於奶奶忙於操勞飯菜。我便在周圍四處轉悠。

這棟土坯房是爺爺幾代人生活的地方,年代久遠追溯時間之長。龜裂的傷痕道道刻在土牆上,一紙蓋一紙的老報紙,毛主席的畫像微微泛黃,香爐中殘留著一段未燃完的香燭。廚灶台仍用麥秸桿燒火,他們靜立於牆邊,默默無言地目睹這一亘古不變的畫面。黑炊煙因煙囟不通而繚繞於上方,狹隘的小屋愈發顯得狹窄,黑煙嗆得喉嚨,刺得眼睛生疼。向不遠處走走,只是見許多空房孤零零地佇立在那裡,無所依靠。也有因常年失修,不受風雨侵蝕而倒塌的斷壁殘垣,蜘蛛網層層復層層。

歲月繞過這裡,時光停淺此處。似乎從那傷痕累累的樹枝中依稀看到幾十年前的遊戲,似乎從老人滄桑的面容看到養兒育女的艱辛,似乎從遙遠的歌聲韻律中一一浮現他們的生死,一瞬間,感觸萬千。

“爺爺,上城裡住吧!”我勸道。“不了,城裡不適合我,我還有菜園子要料理,村頭村西要轉悠呢。嗯,走吧。”爺爺慈祥地笑了笑,摸了摸我的頭。吃過淳樸可口的飯菜,我便要與爺爺告別。“爺爺,我走啦!”我向他揮了揮手。他一手背後,一手也向我揮了揮手,停留片刻,望著我的離去,轉身便走向那陪伴他一生的夥伴,祖輩們生存的土地。

也許,爺爺是這塊土地,這所屋舍的最後一位守護者;也許,時代會拋棄這片鮮為人知的荒涼角落,最終也無人問及。舊舍被推,千篇一律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耀武揚威地彰顯自身的華麗與高大。那份永久埋藏於心底的回憶也最終永久的消散於廣闊的天地之間,成為眾多鳥雀中的一員,成為這忙碌人海中逐漸淡忘的過去。

有許多事,縱使光鮮亮麗,璀璨奪目,但在過去一詞面前便顯得蒼白無力,荒唐至極。時間便是無情的裁判,不通情,不達理,價值觀的值不值得,因人而異,因事不同。有太多在疏忽與漠視間消逝,只帶來沉痛與惋惜;有太多眼睜睜望著卻又無能為力,絕望而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