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村莊那棵大棗樹

“一日三棗,長生不老”、“五穀加紅棗,勝過靈芝草”、“一天一個棗,不把大夫找”等。棗因為具有補氣養血、美白祛斑、健脾益胃、防癌防高壓、補中益氣、滋潤心肺、生津養顏、通九竅、助二經、和百藥等藥用價值,成為我們生活中離不開健身食品。已置中年的我,一年四季,家裡沒有缺過棗,每天都要吃上幾個。每每吃著那甜津津、肉實實的棗兒,聞著那撲鼻的棗香時,故鄉那棵老棗樹就會縈繞腦際,揮之不去,

那棵棗樹是村西頭老勝三奶家栽的,自我記事起這棵棗樹就很高大了,粗得兩個小孩都抱不住,高得“遮天蔽日”。三奶家門前是個倒寫的“7”字形平台,棗樹就長在“7”字形平台的拐彎處。這棵棗樹的生命力很強,不怕天旱地澇,任憑風吹雨打,天天生長著、延續著生命的魅力。年年春天長葉返青,年年夏秋開花結果。

棗樹下那個大平場不僅是村里最大的吃飯場,更是我們村里小孩家玩耍、娛樂的好天地。春夏秋冬,樹下都有我們的身影。盪鞦韆、跳草繩、爬棗樹掏鳥蛋、抓石子、翻跟頭、滾琉璃球、堆雪人……留下了我們山里孩子特有的童年情趣和歡樂。

那時,我和六個小夥伴在村里上複式班,三小間的教室離三奶家的棗樹很近。每到深秋或初春,我們總會幫著三奶給棗樹虛土、上農家肥、澆水,盼著棗樹來年多結棗兒。

春季棗樹開花的日子,成為村里一道美麗的風景。幾場春雨過後,棗樹便睜開睡眼,開始綻芽、長葉和開花。棗樹的橢圓形葉子像薔薇那么大小,綠盈盈的,躲滿了曲莖伸展的枝條。剛開始的時候是黃嫩嫩的,幾經春風春雨的滋潤,不久就變得綠茸茸的了。各種鳥兒在棗樹的枝丫上跳上跳下,嘰喳歡叫。

五月中旬,翠綠的棗樹葉中露出了點點鵝黃,米粒一樣的小花蕾,盛開時還沒有黃豆大。花兒小巧有姿、娟秀、淡雅、玲瓏,在纖細的花蕊周圍,整齊均勻排列著五個黃色的小花瓣,在樹枝上像無數的小傘兒。它們鑲嵌在綠色的葉子中央,在棗葉的映襯下更加耀眼、燦爛……棗花雖然不喜歡嬌艷,卻能招引著一群小蜜蜂來駐足親吻。那小小的微黃帶白色的小花香氣襲人,猶如一股泉水從頭頂汩汩沐浴下來,讓你陶醉其中,流連忘返。

到了烈日炎炎的夏季,棗樹花瓣脫落,茂盛起來,濃密的葉子遮天蔽日,地面有一大片蔭涼,午飯、晚飯後鄉鄰們或搬著椅子,或那張竹蓆,在樹下乘涼。慢慢地,樹上結滿了一顆顆綠色的亮晶晶的青棗兒,那么清新,那么光潤,像一顆顆綠寶石綴滿枝頭。

立秋後,樹上的棗兒漸漸成熟,棗樹枝條上的葉子由淺綠變成深綠色,枝上長滿針樣的小刺。橢圓狀的青棗由青變白,漸漸地又由白泛紅,最後,紅通通的果實壓彎了枝頭,在綠葉映襯之下,紅瑪瑙般的紅棗如璣似珠,玲瓏可愛,晃眼饞人。

“七月十五紅個腚,八月十五打個淨”。“紅紅瑪瑙染秋分,打棗聲喧落地紛,入口香甜心裡美,農家小院曬紅雲。”清風拂來,它們便隨風擺動起來,搖曳成一曲溢彩流韻的棗的樂章。棗子終於成熟了,把樹枝都壓彎了腰。孩子們從樹下走過,滿樹的紅棗饞的我們垂涎欲滴,腳步總會被那誘人的棗子勾住,總忍不住拿磚頭扔上幾下子,嘩啦啦,棗子落了一地,撿起一把吃著,又脆又甜。那時候家裡窮,孩子們哪會有水果吃,能吃上棗子就是美味了。老勝三奶是一個善良的老人,每次見到孩子們打棗,不但不會責備他們,而且還總會給每人摘上一把棗子。

“打棗了,打棗了”。剛剛吃過早飯,老勝三奶就滿村里走著喊著。於是,小村莊像過年似的立刻沸騰起來,二十來戶人家,幾乎是家家出動,人們拿著竹竿、挎著籃子來到三奶家的棗樹下打棗。高處的枝上結的棗子很甜,竹竿夠不著。這時,男孩一樣的我就又派上了用場。我喊著幾個會爬樹的夥伴蹭蹭幾下就爬上了棗樹,像猴子一樣騎在一根根粗粗的樹枝上,一邊哼著歡快的歌兒,一邊摘著棗。籃子放滿了,就摘幾顆最大最紅的棗子放進嘴裡,吃著皮薄核小、脆生生、甜滋滋的棗兒,那個美勁真是難以形容,好像過年難得吃上肉一樣舒爽。吃一會兒,再用力抱著棗枝使勁地搖晃,棗子噼里啪啦落得到處都是,還有的骨碌碌滾落到麥秸垛上。我大聲喊著樹下的人們拾棗兒。再低頭一看,大人們一個個仰著頭,眯著眼,用竹竿向著枝頭的紅棗輕輕敲打,還有的邊吃邊打,幾個嬸娘乾脆兜著敞開上衣喊著、跑著接棗。有幾個小孩還爬到棗樹旁的草垛上摘棗、拾棗。

快上午了,棗也基本上打光了,人們喜滋滋地挎著或多或少的大紅棗兒回家了。我們幾個小孩往往是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下樹,生怕人們抓了我們籃子的棗兒。

打棗給鄉鄰們當時苦澀的日子增添了甜蜜,打棗讓鄉鄰們心中充滿豐收的喜悅。那落滿地像紅地毯似的棗兒,那脆甜的香味也鋪滿了我童年的記憶,甜透了我的童心。旺盛的棗樹給了我們蓬勃向上的精神,香甜的紅棗給我們奉獻了甘甜,特別是在過去艱苦的歲月,棗樹陪伴著我們,給我們帶來了無盡的幸福和滿足。

大概在一九九六年,村里要搞新農村建設,棗樹因為妨礙村里修路被砍倒了,砍得三奶心裡沉甸甸的,砍得鄉鄰們心裡空落落的。棗樹下的空場已成了一條兩米多寬的水泥路,前面是經過規劃村民蓋起的平房。

每次回家走到棗樹曾經生長的地方時總會駐足仰望。工作、生活,奔波著、忙碌著,童年的許多回憶都慢慢隨時光飄散,但惟有那棵棵鬱鬱蔥蔥、筆直高聳老棗樹,那棵年年掛滿棗兒,默默奉獻果實的老棗樹,總一直活在我的記憶里,搖曳在我的夢境中。因為它像慈像的母親把博大的愛都奉獻給鄉鄰們;因為它見證了村民們里幾十年濃濃的鄰里情,見證著我們一步步成長的足跡,見證著我們快樂的童年,更給我們留下無盡的懷念和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