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獨酌

黃昏時分,天色漸暗,從窗外透進來的光亮,已經不足以照亮我的小窩。於是,便伸手去拉燈繩。一下,兩下,周圍一片寂靜,頭頂上的燈也沒有亮。我知道,是停電了。便合上剛打開的書,走了出去。

剛走出門,便聽到“滴答”的聲音,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正是老天的眼淚擊打著屋檐的聲音。

緊接著,像音樂人在高潮時一般,雨聲如一陣急促的鼓點,有節奏地打著節拍。雨打在大地上,大地欣喜地附和,雨打在瓦礫上,瓦礫歡快的和鳴。

我走在被雨水沖刷過的馬路上,看著兩旁直入雲天的樹,它們現在還沒有長出葉子。但是,樹木們已經不再像冬天那般,樹枝像一隻只乾枯的手,向天空極力地伸著,討要那本就少的可憐的食物。

現在的樹,被雨的薄紗輕輕遮掩著,樹影在雨幕中似隱似現,似真似幻。“猶抱琵琶半遮面”說的也就是這樣的景吧。樹木的紙條在雨中被柔化,像一個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少女,慵懶的伸著懶腰。

雨,悒鬱而又固執的傾瀉著,把周圍的一切事物都羽化了,看似是夢中所見的一般。我透過眼前這密密的雨簾看世界,看風景,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

偶爾路過一個打傘的人,腳步卻也匆匆。為何這樣怕雨天?偶爾見一輛小車飛馳而過,濺起那地上本就少的可憐的雨水,就仿佛它們不曾來過。

路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是沒有傘的庇護,走在雨中的一個人。這雨,這天地仿佛都是我的,我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我愛熱鬧,也愛安靜;我愛群居,同樣,我也愛獨處。現在,在這蒼茫的雨中,在這茫茫的天地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做,這是獨處的好。,同樣,是我愛雨的理由。

在雨中漫步,心情無比的平靜,卻又無比的複雜,在這靜中生出的多種情感。內心中的那種感覺,似欣喜,似想念,似悲傷,似淒涼,又似孤寂。以至於我自己也無法分辨出這是什麼感覺,只好讓其在雨中歸為平靜,在雨中,得以清晰。

雨在不經意間大了一些,好似到了這場音樂會的最歡快的部分。我向前望了一眼那似夢似幻的,沒有盡頭的路,決定結束這一段雨中之旅。繼而向家的方向走去,消失在這密密的雨幕里。

回到家,家裡仍舊籠罩在一片薄薄的黑紗之下。於是,找來一張椅子,拿來一瓶紅酒,邊飲酒邊欣賞這雨的勝狀。

貓兒也不知何時回來的,輕輕一躍,我只看見眼前影子一閃,便覺的懷裡一暖。呵,貓兒冷了呢。這雨,帶走了空氣中僅有的幾絲暖意,怪不得貓兒也從外面回來了呢。

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鼻子前面輕輕一嗅,竟然有幾絲雨的味道。把杯子一舉,看著雨從杯子前面滑過,仿佛這雨從酒中穿過,帶著酒香,灑向人間。輕酌一小口,這杯酒,格外的甜。

於是,坐在檐下,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雨也跟著我的節奏,不停的滋潤著萬物。我現在可不可以算是“舉杯邀千雨,雨留酒中香”呢?

我看著這雨景,聽著這雨聲,喝著這杯“雨酒”,心中對雨天的喜愛不禁又多了幾分。這樣的天,一人獨飲於雨中,也別有一番情調呢。

“李白斗酒詩百篇”,我不是李白,即使我正身處在這詩意綿綿的雨中,喝盡了所有的酒,也寫不出一句詩,做不出一首詞。我能做的,也只有起身回屋了。

帶著三分醉意,還有四分清醒,還有三分不知名的情愫,我留下了那個空酒瓶在雨中,貓兒邁著優雅的步子隨我一同回了屋。其實,還沒有喝盡興,是回屋繼續小酌,還是蒙頭大睡?我不得而知。只留下了那個空酒瓶與雨在屋外細談。

雨,還沒有下盡興,酒的余香也沒有散去。雨帶著酒的香氣,一同在這天地間遊走,一起在人間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