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在眼中無法消逝的紅

一抹鮮紅寒風中孤寂地飄揚著,等候著明年的花開,等候著親切的一聲呼喚,等待著,等待著……

當匆忙的我,看見爺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周圍的人早已泣不成聲。“快給爺爺梳梳頭……聽……到了嗎。”父親哽咽著從嗓子裡擠出了這么一句話,我接過梳子,緩緩地梳著,不久,淚水便大滴大滴地滾落……

腦海中空蕩蕩的,只剩下一抹紅,照亮了整個世界,仿佛又一次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大紀!”“爺爺!”我趕忙撲向剛剛進門的老人。爺爺是我家的稀客,他是一家工廠的看門人,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面,但卻是我最喜歡的人之一。他總是戴著老頭帽,穿著樸素卻乾乾淨淨,高高的個子,腰板直直的,整個人都很有精神,一雙大手就又是一大招牌。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眯成一條縫,甚是和藹,況且也從未見他發過脾氣,所以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大紀”便是他對我的愛稱。

一零年春節,爺爺果真又來我家過年了,像往常一樣,他把那隻大手伸到衣服裡面,摸索了半天,像變戲法一樣地,掏出一枚亮亮的一元硬幣,小心翼翼地放到我的手中,摸著那帶著餘溫的來之不易的零花錢,心中歡喜不已,爺爺就又會給我講武松打虎的故事,雖然已經聽了很多遍,但卻毫不厭煩,誰叫爺爺總是講的那樣繪聲繪色呢。“只見老虎張開血盆大口,衝著武松直撲過來!”,說罷還真就張大嘴向我撲過來,我笑個不停,爺爺見我笑了,就又會眯起眼睛,跟著我笑起來。

中午吃完飯,他便會帶我去街上玩,打槍,套圈,投球……但凡是能玩的,他都帶著我去過過癮。在他打槍的時候,只見他眯起一隻眼,一手托著槍,另一隻手就迅速扣動扳機,頗有那當年八路軍的英姿。“哇!爺爺真帥!”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爺爺一聽這話,更是又眯起了眼,笑得合不攏嘴,高高興興地牽著我繼續走。再一次細細的感受爺爺的大手,還是那樣大得不可思議!大可以將我的一雙手全部包住,上面布滿了一道一道的溝壑,卻並沒有那么粗糙,一成不變地十分溫暖,給我十足的安全感,被它握著,好像就什麼也不怕了吶。

最後,我們在一家圍巾店前停了下來,那雙大手拿了一條鮮紅色的圍巾給我,“來,圍上!”我圍上了圍巾,他越看越喜歡,“這才像話誒!豬年到底是要給小老虎系條紅圍巾才對頭!”爺爺又把眼睛眯起來了,好一個老頑童!

春節很快就過去了,爺爺走了,而我帶著那條鮮紅的思念,繼續等待著明年春節的到來……

可是,爺爺真的就這樣走了,連個招呼都不打,什麼話都沒留下……

之後的春天,沒有過年的氣氛,沒有照例的一元錢,沒有栩栩如生的武松打虎。在呼嘯的北風中,孩子獨自守望著,但見一抹鮮紅在風中律動,沖淡了所有的悲傷與不快,為那顆支離破碎的心重新渲上一片亮麗的鮮紅,而那鮮紅的心,在風中放飛著,指引著迷途的逝者,通向那永遠幸福的方向。

那抹紅,靜靜地留在心中,成為了無法消逝的一份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