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來這裡的第三個秋天。
從前我還總笑別人矯情,不過三年,一千多天過去,大家好聚好散,總是不理解那些眼淚,那些離情別緒。
然而匆匆一晃兩年已過,又是一個冰涼的秋天,學業日漸忙碌,忙碌到沒有時間,沒有時間打鬧、嬉笑。看著操場上張揚青春的勾肩搭背,而後低頭,埋頭做一份又一份數學題。
我還記得三年前那個晴天的全部細節。
巷尾的陰影在日光下被拉長,轉角的路口傳來咖啡香。車輛一直從郊區行駛到林立樓層間。
那些日常得太過幾乎已經靜止到成為生命一部分的畫面久久浮現在離開之後的腦海中。
這全部完整的感知,叫做昨天。
你看不見摸不著割捨不掉但已經不存在的,昨天。
事實也許如此,但我還有時間的,不是么?
我不願意,不願意,帶著遺憾離去。
每個清晨,我都是由鬧鐘叫醒的。
我睜開眼睛,視線朦朧之際,壁鍾顫顫巍巍,隨著那熱烈的聲響,也加緊腳步,走了一輪。時間緩慢地進行。
每次都是,剛剛結束的一天,又開始了。
回想足夠幸運,雖然有辛苦,能夠遇上還是不錯。留著念想,時時回憶,有許多未來的談資,能去美好地回顧。
兩年的時間不長,只是足夠讓當初青澀的刺蝟們卸下盔甲,放棄橫衝直撞,成為一個安全的人。
有多安全呢?
入學時一身疲憊,滿臉天真。
兩年後彼此熟識,笑話滿天,青春無敵。
“好像昨天一樣,怎么就快要畢業了呢?”同班的某君如是說。
我撲哧笑,然後鼻端發酸。
仿佛是往日不可再追的悵然,又像與自己告別的空虛。
早晨勾起的回憶蔓延著,我們又聊起“當年”的小事,從同學糟糕的髮型,我怎么也看不慣的同桌,還有……
“某某,你那時候為什麼總是欺負我?”
他捏著水瓶學老師:“啥子時候?”
我指指他:“就是那時候。”
學校滿眼青翠,初夏的體育課日頭難當,我記得自己每次跑步,總有人從背後大力推,一轉頭總是一張欠扁的臉,亮的眼彎的眉,總有些天真。跑步的姿勢帶些稚嫩的蓬勃,又因為明顯快於常人的動作,超出遠遠半圈,顯得有些孤獨。
總是會見到他。
某君怎么回答,或是沒有回答,我是不記得了。
“時間過得真快呀。”操場漫步兩人閒聊,同伴好友誇張地伸了伸手,“我還什麼都沒有做,居然就初三了。”
我好笑看她:“那你想乾什麼?”
她來了興致:“我要留在畢業班,每天鄙視小孩們!”
扶額,你贏了。
嘲笑與反嘲笑二人組慢慢放慢,專注於口頭辯駁。
她沖我吐舌做鬼臉,得意洋洋,舞蹈動作前進。我隔得遠,佯裝不相識。
好多回憶,蔓延天地成網,緊緊捆綁,心中有一個小洞,隨著稀薄的空氣慢慢拉扯開,撕扯的痛楚連綿不絕。打開手機音樂,隨機播放,第一首《最佳損友》。
瞬間淚盈於睫。
離別的秋,我在心裡思篤了方向,掛著一絲微笑向寬敞的直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