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的味道

我們每個人,曾經,用了整個青春的光陰去鑄就一個未知的夢想,經過時光的打磨和歲月的滄桑後,驀然回首,方才漸漸明白,原來,心中那輪不滅的太陽,才是銘刻在我們心底最美最真最純也是最永恆的夢想,而故里的鄉情鄉音鄉味就是這輪生生不息的太陽。

——題記

又是陽光燦爛,煦陽普照,多么令人精神抖擻心情亢奮的天氣!早上送孩子上學,有的老人已經將家裡的棉被拿去樓下晾曬了。

我說:“曬被子呀!”她說:“是的,曬一下有陽光的味道!”

啊,陽光的味道!多么令人熟悉,多么令人溫暖的辭彙。隨著耳麥里緩緩流淌的弦音,我慢跑在綠道上,有蝴蝶伴舞,有小鳥鳴奏,更有陽光相伴,我的思緒卻是漣漪疊起,浪花翻飛,心湖漾動。那一句“陽光的味道”不可抗拒地叩響我記憶的閘門,刺激開我很久無感的味蕾,讓我似乎舔舐到了從遙遠的故鄉飄來的陣陣親切的味道,這裡面最濃最多的就是那股深入骨髓刻入心扉的陽光的味道。

在我記憶的梗上,陽光是刻有味道的,甜絲絲的,暖融融的,不油不膩的,不恤不火的,像極了越久越醇的高山窯釀,令人回味無盡,沉醉無窮。

每到盛夏的六月初六,將家裡所有能曬的衣裳抑或棉被,一件件一條條的鋪展開耷拉在竹製的晾衣竿上,媽媽說經過艷陽曝曬後,穿起來蓋起來就會暖暖的,有陽光的味道,更不會生蟲子。因而,那時幼小的我,就知道陽光是有味道的,直到現在依然在我心底深處彌久生香。

每逢稻子金黃,收割的季節,家家戶戶多虧這天賜的陽光,才能將穀子曬脆晾乾。要想知道穀子是否已經曬好了,只需用手拿捏一粒到嘴邊用牙一叩嘣,若是發出清清脆脆的聲響,便可以入倉或挑去鎮上糧庫典賣。穀子一粒粒,汗水一滴滴,因了陽光的恩澤,才能將農者的辛苦耕作換得喜悅一陣陣,更讓戶戶家家嘗到滲透陽光味道的濃濃谷香。

最令我記憶猶新的是,隨著第一枚入秋落葉的飄落,地下的蕃薯也熟了,迎來了收穫的季節。此刻的我,仿佛又嗅到了經過陽光曬乾後的香甜的薯片味道,吃起來,軟軟的,粘粘的,入味入心。以前的我們,不像如今的孩子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零食,褲兜里能帶上或軟或脆的薯片(脆的當是經油炸過的),飢餓時能填上一塊就是最大的享受。

還有許許多多,像花生,豆子,霉豆腐,乾醃菜,驅蚊艾草……都不可缺少陽光的關照,不經陽光照射的食物,正如陰棚里的蔬菜,徒有外表,食之無味;延伸開來,一個缺少陽光的人,定然也是生活邋遢,精神萎靡的。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不知是進步還是倒退,亦不明是喜還是憂,從前的農田如今已然荒蕪一片,昔日的薯地也成深山叢林,曾經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耕者,於現在的故鄉已是寥若晨星,昔時炊煙裊裊溫馨滿滿的小村莊,隨著時代的繁榮,卻幾乎變成空城一座,留守在家的只是年邁行動不便者,稍稍條件好點的人家全丟下故里另闢新居。

而我也,從小就懷揣著要走出小村莊的信念,終究早早地飛離了它那寬大而又溫馨的臂彎。國中就開始去離家十多里遠的小鎮上念書,每周五放學後才能回家一趟。山路彎彎,村莊繞繞,坡嶺崇崇,暮色愈來愈濃,我獨自一人趕在回家的路上。還清晰地記得,我的眼眸總不敢往除了腳下以外更遠的地方看,因為從小就聽多了大人們講鬼魂的事件,很害怕自己也真真遇上。

陽光在後,影子在前,我一心一意地盯著自己的影子疾步如飛地往家趕,縱然山路時而陡峭時而崎嶇,但終是無法阻擋我健朗的腳步。當影子一步步在我眼底消失,當夕陽疲倦地收斂起它那最後的一絲光芒,村口那棵粗壯挺拔的板栗樹終於出現在眼前,我緩緩氣終於敢往更遠的地方望去,因為看見了小村莊家家戶戶亮起了燈火,那便是我心中不滅的指路明燈。

一路走來,都有陽光的味道品嘗,都有陽光給予前進的光亮,自小我就在心中,把陽光種,將希望存,以至於我如今能有一份陽光燦爛的心態,無論身處天涯,還是海角,都能帶著陽光的味道去激勵自己,並不忘以此慰藉他人。

異鄉飄泊多年,如今恰逢不惑,每當夜幕降臨,每當城市燈火闌珊,每當熟悉的鄉音在耳際響起,故鄉的雲,故鄉的水,故鄉的山,還有那故鄉的陽光,就會讓我思念成點點憂傷,眷戀成心中再也回不去的彼岸。

終是徹底明白,為什麼都說:“回不去的,叫故鄉,到不了的,叫遠方!”我們每個人,曾經,用了整個青春的光陰去鑄就一個未知的夢想,經過時光的打磨和歲月的滄桑後,驀然回首,方才漸漸明白,原來,心中那輪不滅的太陽,才是銘刻在我們心底最美最真最純也是最永恆的夢想,而故里的鄉情鄉音鄉味就是這輪生生不息的太陽。而我們便是飄飛在半空的風箏,心中的太陽就是那根牢牢牽扯著我們的線,讓我們不離不棄,永遠守護著心裡最初的原鄉,還原最本真的自己。

我知道,縱算再也無法重新體驗昔日的點滴片段,縱使小村莊也不復是當年熱鬧紛紛的家鄉,然而從前有陽光陪伴的日子卻深深牢牢地鐫刻在了靈魂里,給我生活里的五味雜陳都滲入了陽光的味道。

我也知道,只要心中有陽光,只要心底的信念不變,只要不忘自己的根,生命的路途定然花香滿徑,風光旖旎。朋友,讓我們時時記得張開雙臂去擁抱陽光吧,將陽光的味道融入心田,開出一朵朵喜陽的向日葵!

今天,我也將被子拿在暖陽下曬了回來,果真,一股久違的暖心的陽光的味道,直入肺腑,沁我心脾,想必今夜定能好夢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