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得一枝春

大寒一過,一年很快又走完了,進入臘月,過年的氣氛漸濃,春天離我們真得不遠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春天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清少納言中的枕草子這樣敘說春天,“春,曙為最”。曙為光,喻為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她如光明,也如鑲了邊的白雲,飄在天邊那么美。

想一想,這迷人的春天。令人想起許多與春天有關的美好,甚至於在寒夜裡,虛構著春天的暖。河岸長滿青草,桃枝灼灼,唯有春風懂你,這樣的春天,大概屬於少年的吧。它好比六月。青春。好比一本鮮綠的書皮上,印了幾朵紫色或白色的丁香花。也像站在河邊的女子,三月為她在白色裙衫上,畫了三兩枝桃紅。

春天,她是一群森林裡飛出的鳥群,鳥聲悅耳,松濤陣陣。那是一個森林的春天。是山崗上吆喝杏花的春天。那是一個河岸開滿油菜花的春天,是牧童騎在牛背吹著柳笛的春天。是你在對岸看我,我坐在此岸想你,我們倆懷揣流水的春天。

冬夜裡的漫長,令人回想起得是那些不能折回的時光。而時光寂靜,我們還是在原地愛的一敗塗地,恨得一塌糊塗。我們從來都不知道我們自己想要什麼,或者我們,從來就知道我們要的不止如此。時光公證,而我們面對生活的一切,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你想要的未必給你,你必須得又不能使你得以回報。你愛的全心全意,可最後得以一顆如花瓣裂開的心。而這顆心依然愛著,跳動著生生不息地火焰。

在這樣的夜晚,願借得一枝春天給你,那是多么幸福感動的事。記得年少時,在冬天無事可做,就去水渠邊折些柳枝來,回到家裡,把粉紅色的彩紙,以剪刀剪出五瓣花瓣來,花間剪成圓形洞,然後插在乾柳條上,粉紅色的桃花,一串串在我的手裡盛開著,多么美的桃花盛開,桃花插在綠色的玻璃瓶里,那是一個至簡至美的春天。開滿童話的春天。真有一種“時光不與千秋老,只問桃花不問年”。

也是冬夜,孩子常常問我兒時的故事,我說兒時冬天常常無所事事,便在窗玻璃上看冰花。冰花上有河流,山谷,有一切的美,開在冬天。如今記起的兒時,總是記憶里中年的父親,在冬夜,我們兄妹圍著父親,聽父親講他兒時的故事,他最願意講起的是春天,在曠野放風箏,風箏上的春天是父親的春天。而我的春天,或許是插在柳枝上的春天,或是在玻璃上看冰花的春天。而孩子的春天,是油畫棒畫出的春天。是微時代的春天。

有一天,兒子說,媽媽,十里春風不如你。你能借我一枝春天嗎?這句話真是美。

嘿嘿,清心何所處,借得一枝春。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