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可以快遞

像大多數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一樣,我總覺得父母思想落後,和他們有代溝,要么對他們大吼,要么乾脆不理他們。

上國中的時候,周一至周六在全封閉式的寄宿制學校度過。周六傍晚一放假,我就像脫了韁的野馬狂奔回家,第一件事是打開黑白電視看卡通片,對於父母的嘮叨充耳不聞。一天,看卡通片正起勁,我媽在邊上和我說話,我愛理不理,突然她姿態放得很低,用很討好的聲音說:“你看你的,你隨便嗯幾聲應付我就好。”

由於收不到很多頻道,我經常抱怨。我媽說這電視好好的,換新的多可惜。初一下學期,家裡的黑白電視換成了彩電,並打算安裝衛星電視接收器。問題來了,我想繼續放客廳,老媽執意要放他們臥室,老爸在旁邊不吭聲,我問為什麼,她一直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爭紅了眼,我對老媽大吼,老媽蹙著眉頭看了我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後妥協。回到學校後,我收到老爸發來的一條簡訊:“女兒啊,你媽想把電視放在我們屋,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我們說說話。”

高中的學校離家就5分鐘的車程,不再寄宿。每天早上7點上早自習,我6點就起床背書,那時我一直鬱悶一件事:無論我起得多早,老爸總是早我一步起床。晚自習回家一般都超過11點,有時候打掃衛生或者請教老師題目可能12點才回家,回到家我就開始喋喋不休地批鬥老師,抱怨考試,稍一不順心就大嗓門地和父母頂嘴。吃過豐盛的夜宵,我磨磨嘰嘰地去刷牙、洗澡,然後上網,美其名曰是查題目,實則上網看小說。我不睡,老爸再困也不睡。一天中午回家,沒有看到站在家門口張望的老爸,心裡一緊。老媽說老爸中午突然昏迷,住進醫院,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都沒醒。一天晚自習回家後,老媽激動地告訴我老爸醒了,醒來的時候他的嘴巴一直在動,老媽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你慢慢說,我聽著呢。”老爸虛弱地說:“女兒回來沒,你快去給她做飯。”我頓時淚如雨下。

高考後填報志願,我選的學校全部離安徽很遠,一來小節日就不用頻繁回家,二來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最終我要去離家兩千里之外的湖南上學。高考後的那個暑假,去湖南上學的前一晚還和老爸老媽頂了起來,我面紅耳赤地對著老媽吼:“鬼才會想家!”媽媽被我氣得不輕:“你有本事別回來!”第二天早上,我沒和我媽打招呼就走了。我知道我走的時候她是醒了的,或者說徹夜未眠。

我爸大包小包地把我送到的學校,他第二天下午4點多的車回去,2點多我催他去車站,他不吭聲,來回巡視我們的寢室,一會兒摸摸這,一會兒看看那,我又催他,他低著頭走到我床邊坐下,輕聲說:“要是你一直不長大,多好。”

大一上學期,我幾乎沒打電話回去。傍晚看搞笑視頻正嗨,老爸打電話過來:“女兒啊,怎么這么久不打個電話回家?你媽一直念叨你呢,怕打擾你上課也沒敢給你打電話。”沒幾天,上課的時候手機震動了,進來一條簡訊:“女兒啊,在幹嗎?”想起暑假老媽非讓我教她發簡訊,我不耐煩地數落她,國小都沒畢業,這種高科技你這年紀怎么可能駕馭?嫌她手腳太笨,潦草說了幾句便沒耐心教了。可憐我可以對陌生人耐心客氣,對父母卻刻薄苛刻。肆無忌憚地傷害最愛我的人,這也是大多數年輕人犯的錯吧。

寒假回家,老媽把濕濕的手往圍裙上使勁蹭了蹭就過來拉我的箱子,然後讓我趕緊洗手吃飯,她姿態謙卑,拘謹就像是迎接貴客,客氣得讓我不知所措。一桌子豐盛的菜,我卻味同嚼蠟。凝望著還在忙碌的老媽,我放下筷子,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了她。

在父母眼裡,子女永完都是心肝寶貝,不管他們用怎樣的方式關心你,都彰顯了濃濃的愛意,儘管父母有時的觀點和子女之間確有代溝,但不要反駁,因為傾聽也是一種孝心。

如今,我在湖南,老爸老媽在安徽。總會在某些時刻羨慕那些時刻陪在父母身邊的人,1000公里的距離,如今成了我最深的羈絆。老爸老媽,如果愛可以快遞,我願穿越時空及時握住你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