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那玻璃球般的日子

你曾舉著它對太陽看,說那是一片星辰。

你曾捧著它高高舉起,說那是一處花海。

在那個口袋裡叮噹作響的年代,我們一起歡笑,一起落淚,一起舞蹈,一起揉得滿手是泥巴。

在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年代,我們玩過家家,然後欺負妹妹。

在那個任性的年代,姥姥做的一盤肉,我們你爭我搶,妹妹手疾眼快,搶走了一大塊肉,你把你好不容易搶來的肉挑到了我的盤子裡,你或許忘記了,但我會一直記得。

在那個吮著糖的年代,我們是鐵三角,只要我們能走的到的地方,便說走就走,除了雞毛毯子,我們天不怕地不怕。

在那個清純如水的年代,我們在黑暗中編著我們自己的手語,比如“你”這個字就是在空中劃一下,這不成套的手語有時我們還得用語言補充一下。它成了我們在“閉嘴”的條件下的助手。

在那個想想什麼就想什麼的年代,我們曾約定長大後一起開公司,還拉了鉤,儘管是那么幼稚的語言,儘管它是一張遙遠的期票。

我們一起留影。你剃了一個小短髮,我扎了兩個小角辮,你在後頭,我在前頭。你毫不顧忌地擠著笑臉,我柿子般的臉上已分不清五官。不論你以後照了多少照片,或是在任何地方照,這張背景為朴舊的居民樓的照片,最美。

我們無話不談,用語言,不讓大人聽見的就用“中國式英語”,不讓出聲時就用手語,不讓動手時就用眼神交流……不知道為什麼,那時,一個嘴角的微微挑起,你便懂得我的意思。

轉眼間,你就要面臨中考,我也不再是扎著羊角辮的1米孩童,妹妹也不會再去碰過家家那種遊戲,我們的那段時光哪去了?你架了一副眼鏡,1.7的米尺已無法比量你的身高,你不會再那般笑了,你滿臉的猜疑,滿眼的思考讓我無法相信,你口中的奇怪詞語已無法讓我理解,你深奧的英語單詞讓我無法與你交流,雖然有時你還會提及我們的“手語”,但是你的遺忘讓我一下不認識了你……你說我們都多大了,還玩過家家?姥姥再做一盤肉時,你一推說,我要減肥。你不在留戀外面世界的陽光,總是獨自坐在被角那,獨享著一個人的音樂世界。我問我們還可以一起開公司嗎,你不說話,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夢想。

這就是成長的悲哀。

我馬上就要過我人生最後一個兒童節了。我們要一起奮力奔向自己的人生的目標。我不知道等我到了你的年紀,我是否會忘記那沉澱在我們記憶中的那屢微光,是否還記得那玻璃球般的燦爛時光。那日子已與我們漸行漸遠,它用背影告訴我們——不必追。還好我們有一張照片作為回憶的起點,還好我們還有一罐子玻璃球作為向前的鋪墊。我會好好珍藏那段記憶,若丟了它,縱使鳥的翅膀拴上黃金,也無法翱翔於藍天。

細數那玻璃球般的日子,我希望你能記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