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徙

雁來雁去無痕,雲捲雲舒亦安。

——題記

想成為帝王蝶的一隻:翩躚過加拿大的夏季,飛舞過多少世的行跡。半空中夢一場莊周冥思,分不清這迷醉源於莊周抑或是無名蝶輩。渴了,飲那萼樓穰吐的甘露;累了,棲那清樾輕嵐的悠柔。待到南飛的大雁載來遼夐秋空,伴著五大湖岸的一抹夕陽走向長眠。

想成為落花的一瓣:向水而植,向水而落。臨東去的潺湲,在清澈溪水的擁抱下歷游:流過水墨畫般的山河,淌過詩一般的安寧。我從長江的這頭流向那頭,從青春流向衰萎,長江之尾是否會有一位姑娘瞥向我,為我灑下一滴晶瑩的淚?

想成為流星雨中的一粒:柯伊伯帶太冷,我奔向太陽的光熱。猛然間一頭撞上你,我的地球。我是宇宙的流浪兒,無處歸依,卻在陰差陽錯間尋找到了生命的意義。這是不可思議的遷徙,是以死亡為代價的契機。當我灼燒到只剩下光華,人間又少了幾許游移,增了幾多願景?

遷,去那個叫做遠方的地方;徙,“此心安處,便是吾鄉”。

然而生活畢竟不是詩,在現實中,理想轉眼化為泡影。

才發現:遷徙不是飛舞,而是一腳一程的旅途;不是落花流水的繾綣,而是生命之河的裹挾;不是星河燦爛的輝煌,而是無人注意的落寞……大雁南飛,鮭魚洄游,瑪拉河畔角馬嘶鳴,無不為生所迫;塞倫蓋蒂大草原的滾滾沙塵,奧卡萬戈三角洲的滔滔江水,無不以死相逼……

才發現:遷徙不是騎著野馬,於草原肆意流浪的自由,而是找不到精神家園,如喪家之狗般四處碰壁;不是樓船畫舫,而是乘著魚艖菱舠,順水東去;不是心向富庶之所的奮力一擊,而是戰爭攻伐、流離輾轉、背井離鄉……

才發現:遷徙是所有人的必經之路。因為它是闖關東,是走西口,是下南洋……是北漂,是上漂,是廣漂……是海歸,是海待,是海外定居……是留守,是等待,是春運大軍……是生,是老,是病,是死……

遷,向遠方,只因近處無所歸依;徙,唯因此心無以安也矣!

人生是一段旅途嗎?或許,更應稱之為遷徙?遷徙,或許不是我們的起點,也未嘗會是我們的終點,但這起點與終點間的距離,這距離背後的憔悴、背棄、離別,才叫做遷徙。

縱然如此,我們還是該邁開雙腳前進。或許,正因遷徙對於大多數人的無奈、無情與無所適從,才成為少數人心向遠方、詩意棲居的動力?或許,我無法詩意地棲居於大地某處,但也請讓我隨著人群的步伐,詩意地遷徙。那些來來去去的雁不也正悠閒地趕路嗎?那些聚散依依的雲不也是安然地飄搖嗎?

遷徙,你的苦痛是擊不碎詩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