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清照

不知不覺戀上了李清照,讀李清照,讀她的憂傷,讀她的瀟灑,讀她的情到深處人憔悴。讀李清照的善感,讀她的堅韌,當風雨襲來的時候,她依然挺立!

讀“昨夜風疏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讀她的焦慮、她的憂愁。

讀“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讀她的英勇、她的豪邁氣概。讀“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讀她的孤寂。

讀“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讀她的閨愁,讀她的欲罷不能。

讀“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讀她的天真無邪。

讀“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教郎比比看。”讀她的美麗自信。

讀“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讀她的離愁別緒,讀她的難捨難分。

讀“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讀她的憂國憂民,讀她的大女子胸懷。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它,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讀宋代最偉大的女詞人,讀她巾幗之淑賢,讀她鬚眉之剛毅;讀她卓越的才華、淵博的學識,讀她高遠的理想,豪邁的抱負。我尋尋覓覓,卻如何讀懂她??悠長的歲月之河,卻無法隔阻我對於那一縷香魂的幻想。順流而上,便能看到那個嬌俏又捎帶些許任性;時而陰柔敏感,時而剛勁豪邁的女子。她仿佛從未離開過這滾滾紅塵,在自己的文字里,這個奇女子得到了永生。

“見有人來,襪鏟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盪著鞦韆的少女第一次見到未來夫君時,羞澀、好奇、多情,在這裡以一個回頭嗅梅的姿勢,用寥寥數筆勾畫得栩栩如生。她總是能將真實的生活變幻成一幅勾勒細緻的白描。

酗酒是李清照的一大愛好,據說尤其喜歡烈性酒。在她的作品裡,酒的出現頻率相當高。--“濃睡不消殘酒。”“非乾病酒,不是悲秋。”“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等等。酒入愁腸,化成了一首首或閒逸或憂傷的詩詞。除了酒,李清照還酷愛賭博。而且能久立不敗之位。我想,這不能完全歸功於她的運氣。易安居士的睿智是另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在一個男權社會裡,一個站在浪尖弄潮的女人是值得敬佩的。她真實地活著,以一個獨立個體的姿態品味著生活。宋朝,也因此讓更多的文人騷客不由自地陷入痴迷。

李清照與趙明誠的愛情是文壇上少有的佳話。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那個年代,能嫁給一個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夫君,無疑是一種幸運。而對於幸福的理解在她的早期文字里,用幾乎直白的口吻有過記錄。

《減字木蘭花》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淚染輕勻,猶帶彤霞曉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雲鬢斜簪,徒要教郎比並看。除了少婦略帶刁蠻的嬌柔,詞主深深的自信也自筆尖隱隱泄露。由此可見,才女無貌這樣的總結是多么的粗淺。與花爭春,絕非一般女子可效此道。然而,生活畢竟不是一帆風順的,父親仕途受挫,接連著便是夫家。後半生的顛沛流離的生活自此而始。

作為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她該有著怎樣的遺憾!在那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社會,李清照承受了太多的苦難。雖然這些在可查的文獻里都不過以寥寥數筆帶過。趙明誠終究還是納了小妾圈養了一群歌妓。可笑的是這么多的女人依舊沒有給他留下兒女。用現代的眼光來看,問題的癥結應該是出自趙明誠。隨後,丈夫染疾而去,國破家亡導致她的文風開始轉變。“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足以愧煞鬚眉的千古名句就出自易安的筆下。那一首經典的《聲聲慢》更被稱為“閨情絕調。”而至今對李清照再嫁,依舊是議論紛紛。為什麼鰥夫再娶是天經地義,而寡婦再嫁則必招致千夫所指?追求幸福應該是任何人的權利!找一個依靠實在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錯僅僅在於遇人不淑。以易安的才智,這也許該算一個不可思議的差錯。但是如果我們從側面去探悉當時她的心態,又覺得可以理解。壞蛋的臉上從來不曾刻有印記,況且當時她是一個無所依靠,又隨身帶有傳聞中萬卷金石文物的女人。她必須找一個可供依偎的臂彎。對此,我除了遺憾,只有一聲長嘆。

“一代詞宗”是後人送與易安居士的一頂桂冠。毫無疑問,她是擔當得起的。

自踏入文學殿堂以來,一直對李清照懷有高山仰止般的景仰,她風姿綽約的一生,她香如蘭芷的慧心,她婉約清麗的詞章,無數次讓我感動讓我唏噓讓我迷失。今夜,冷雨敲屋,寒風越脊,我洗手焚香,又一次捧起《漱玉詞》,於燈下靜心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