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

我一直堅信,雪是上帝的使者。他來到人間,給予我們以幸福的記憶。

我是喜歡雪的。然而我喜歡著的,是天上飄飛著的,令人歡欣且蓬勃奮飛著的雪。

那天夜裡,我終於迎來了XX年的第一場雪。

那的確是一場大雪。

漫天的雪花像是一顆又一顆的隕星,從天上吹落,帶著長長的幸福尾翼。驀然想到辛棄疾的《青玉案·元夕》: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那天夜裡我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手中捧著一杯熱咖啡,小口小口的呷著。看的心馳神往。

外面忽而竄出一朵煙花,在天空中“砰”的綻放出來。像是在慶祝著這紛揚的夜雪。這場無疾而終的煙火一朵一朵的盛放,照亮了半個天空,仿佛雪華霎那的痕跡也依稀可辨。

我再也按捺不住,端起咖啡,走入這夜雪的懷抱。

地上已經急了厚厚的一層雪。因為夜裡無人,這一小段路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一絲雪爪鴻泥。我有些不忍心下腳。

那些走過的痕跡就像是大片大片降臨的雪花。走了一段路,回頭望去。雪上有我走過的痕跡,像是從過去而拉,像是走向一步一步的未來。

以前做過一個夢,我和喜歡的人一起走著,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雪。我輕輕地笑著對他說:“看,我們的頭髮都白了。”就像是兩個人相伴著垂垂老去。

而今,一個人站在飄雪的寂靜夜裡,伸出手,雪花在掌心落下,然後融化。抑不住他的輕柔;抓不住他的冰冷。

然而,真是這抑不住,抓不著的轉瞬即逝,跟增添了它的珍貴,美好。也更顯了它的神秘,不是嗎?

就像納蘭說的: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他本就與凡花種種不同,也更讓人去追尋,去迷戀。

捧著咖啡,在小區的躺椅上付拂出一片空地,不管還有水跡未乾,大咧咧的坐上去。水漬刺激著皮膚,於是趕忙喝一口一咖啡。一會後,從心開始,由內至外,都漸漸暖和起來。

以前看《紅樓夢》,看到第四十九章“琉璃世界白雪紅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時不由得心生羨慕:一群人下雪天圍坐在一起,烤著鹿肉,吟詩作對,外面天寒地凍,裡面其樂融融。

現在卻覺得一個人也不錯。雖少了一份熱鬧,卻多了幾分一個人的清靜,與平安喜樂。

更何況我還有這漫天飛舞的夜雪與我為伴呢。

很慶幸能出來,不然如何去欣賞著如手中雪花般轉瞬即逝的美好?想起倉央嘉措的《問佛》:

我問佛:為什麼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說:不經意的時候人們總會錯過很多真正的美麗。

抬起同,對著天空輕輕的笑笑。隨即起身沿著過往雪爪鴻泥般的腳印,彳亍回家。

我知道,這場夜雪帶給我的幸福的回憶,我將難以忘卻。

願天上人間,占得歡娛,年年今夜。

初三:孫驍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