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自由

微電影、微小說、微訪談、微博,這些微影視和微閱讀正越來越多地占據我們的視野。

微影視和微閱讀的迅猛湧現,貌似在於當代人日益加快的生活節奏,貌似當代人有著越來越多沉重龐大的事務要操勞繁忙。但真正的實質在於,當代人類其實越來越無真正重要的事情可做,當代人類本身正在日益蛻變為種種微生物。

時間的碎片化,是所有碎片化微生物產生的基本背景。那些閒置的碎片化時間被當代人當做垃圾時間,於是碎片化的微型閱讀和視頻就充塞其中。喪失了完整氣脈的生命,不再是需要慢慢品味和體悟的靜謐時光,而只是需要一點點小刺激來打發的無聊時間表。

弔詭的是,從“微”的大量繁殖和廣受歡迎而言,當代人對於自己的生命和時間,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重視。所有當代人共同身處於一個講求時間效率的生命框架之中,而越是分秒必爭,就越被時間所捆綁。更為根本,也更為可怕的是,人類開始追逐時間,日益重視時間,然而將時間視為自己時刻正在流失的生命之時,便是其時間徹底喪失崩壞之日。其實,完全不知時間為何物,以為自己的生命總還在世界另一邊遠遠沒有開始的兒童,才真正擁有時間。

當人將自己的生命,等同於自己的肉體,而這種被自然客觀規律所驅使和控制的肉體,就是不自由的同義詞。在這種沒有恆久感的時間軀體中,人必然是無法飽滿放達的。他無法全面地投入,也無法徹底敞開地休憩。他的放鬆和休息只能是小里小氣、畏畏縮縮,看著微電影,讀著微小說,刷著微訪談——微時代里這些碎肉般的小人短暫而零碎地松著一小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