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在市場經濟的戰場上跟著西方跑了一百年,而我希望我們不是在後面追,而是能超越去想。我多么盼望站在北京的街頭,看到的不是滿眼的香奈兒、阿瑪尼、寶馬、賓士……而是我們自己的品牌。這是我夢想中的北京,這裡有過齊白石,有過曹雪芹,有過沈從文,這個城市的文化底蘊是最厚重的,它一點都不輸給巴黎、紐約。
大家都知道《清明上河圖》,一個畫家受命去畫他的城市,表現其中的繁華。其中有一個畫面,出現在畫卷快結束的地方。一個做大官的人進城,前有開道車,後有隨護。城門口有一群叫花子,其中有一個沒有腿,做官的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看到這個地方,我就覺得這個畫家真了不起,因為他關注到了生命存活的艱難,並透過這種艱難,讓欣賞者去發現美。
唐朝人喜歡畫牡丹。我曾在二月間到日本皇宮裡看過牡丹,全部用草圍著,上面還撐一把傘,因為牡丹受一點風吹雨打就會凋零。宋朝以後,畫家們發現牡丹的美不能體現生命頑強的競爭力,就開始畫梅花,於是王冕的《南枝春早》成了傳世名作。如果說唐朝創造了牡丹的美,宋朝發現了梅花的美,那么我們這個時代若用花來象徵,可以找到什麼?
唐的文化、宋的文化為什麼有厚度?因為它看到大的,也關心小的。杜甫擠在難民裡面逃難,寫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如果這十個字變成千古絕唱,我覺得不是因為詩的技巧,而是詩人心靈上動人的東西:他看到了人。同樣是那捧白骨,很多人走過去卻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