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紙幣

還是那個地方……

公車上,我踮著腳,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那裡,好像這樣就可以讓那個老人再次出現在我視野里似的……

而每每這時,那件事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一樣從心底無可阻攔地戳上來……

“麻煩快點找錢,我要趕公車……”夜色下,路燈下,剛上完輔導班的我背著鼓得發腫的書包,嘴中啃著根烤麵筋,隨手掏出一張紙幣給那個賣烤麵筋的老頭兒,再望一眼迎面駛來的公車,不禁急地我直跺腳。

再一回頭,他已經把錢塞到我的手裡。

“嗯?怎么是九塊?我不是給你二十來著嗎?應該找十九啊!”出於對他不誠信而深感憤怒和趕公車的急迫感,我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啊?你…不就是給我………”老頭兒依然在支支吾吾狡辯著。

“你別宰人,我今天一共才帶了一張20元的錢,求你快點行嗎,這可今天最後一趟公車了啊,真是活該自己平時生意冷清啊……”的確,即使平時到了中午吃飯時間,這裡都幾乎都無人問津,與周圍幾個小攤人堵人的熱鬧景象格格不入。

我還想說些什麼,可一聲“哧———”的聲音,把我的話堵了回去。不用看就知道,公車已經穩穩噹噹地停在了站牌旁。

老人的雙手突然頓了一下,又十分緩慢的耷拉下了頭。

透過那個肥大的紫色毛圍巾,我依稀地看到老人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凹陷在黝黑褶皺臉上的深邃雙眼,透露出了無限的惆悵、猶豫、哀怨,但最後還是快速地從一個扁扁的紅色塑膠袋里掏出兩張五元錢,用一隻凍裂的粗糙大手遞給了我。我接過他手中兩張像被汗水浸透過一樣的五元錢,冷冷地說了一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地奔向了即將離站的公車。

還好,我趕上了那天最後一趟能到家的公車。

那天晚上吃飯拉家常時,媽媽突然告訴我:“對了,今早我放你兜里的15塊錢你看著了嗎?

“你昨天不是說給我20的嗎?”

“我實在是沒零錢了……”

媽媽話還沒說完,我就放下筷子,兩隻眉毛漸漸擠在一起,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摸兜里,處了老人找我的九元,果然還有三張五元錢,一張嶄新,新得發涼,而另兩張卻像樹皮一般,浸透著汗水,尚存體溫……

我下了公車,徑直向輔導班走去,將手中兩張皺巴巴的錢攥得更緊了。

我知道,我手中攥著的是汗水、是後悔、是慚愧、是無奈,更是一道可以刺透一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