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媽媽的掌心

忘了有多久了,母親的那雙手早已不再白皙細膩,那粗糙的紋路深深淺淺,記載著母親這些年的辛勞。書桌前,我靜靜地望著窗外那雨霧朦朧的景象,任淅淅瀝瀝的雨絲隨風飄落在我的面頰,冰涼的感覺瞬間瀰漫開來。忽然有些傷感,不禁又想起了媽媽。我一出生就是個過敏體質的孩子,並且患的是最難纏的塵蟎過敏。這意味著我得儘量與沾有灰塵類的東西絕緣。從小隻要一接觸到不乾淨的東西,我便會全身發滿濕疹,又癢又痛。為此爸爸媽媽帶著我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醫院,從縣醫院到市醫院再到省醫院……醫生們只是不停地開藥,而我也只有不停地吃藥。

即便這樣,我的症狀也反反覆覆不見好轉。無奈中,一位老中醫建議媽媽每天熬中藥給我擦洗,不能間斷。由於爸爸工作忙,沒時間細緻地照顧我,這一重擔便壓在了媽媽一個人肩上。於是媽媽辭掉了工作,全心全意地在家照顧我。無論春夏秋冬,每天熬好一大鍋中藥後,媽媽總是一次次地用手試溫,待水溫不燙不涼時再輕輕地幫我擦洗。從此,我變得一塵不染了,媽媽那雙美麗的手卻在試藥、洗衣、刷碗、拖地的“蹂躪”下逐漸消逝了它的美麗。上了幼稚園,媽媽擔心我的體質沒法適應外面的環境,常常叮囑老師照看我,不許我碰這也不許我玩那。有一次我終於趁老師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跟在小夥伴後面玩滑滑梯、海洋球。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晚,小夥伴們都跟著各自的家長走了,我還躲在海洋球小屋裡玩得不亦樂乎。等到媽媽和老師焦急地找到我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遠處只有隱隱約約的幾盞路燈點綴在漆黑的夜幕中。我滿以為媽媽會心疼地伸出雙手抱起我,帶著我回家。

沒想到,一向溫柔的媽媽卻突然掄起了手掌,“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臉上。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一熱,眼淚瞬間如開閘的水,“哇哇”大哭起來。只見媽媽的表情僵了一下,仿佛萬千思緒在她臉上一閃而過,最後留下的只有心疼。媽媽緩緩地蹲下身,把我摟進懷裡,用她溫暖的手輕輕撫去我的淚痕……隨著我漸漸地長大,我不再是天天粘在媽媽懷裡的小不點了。有時我會很不耐煩地打斷媽媽的嘮叨;心情不好時毫不客氣地推開媽媽遞過來的東西。媽媽那蒼桑的雙手也很少再撫摸我的臉龐。不知為什麼,時不時又有一種落寞的感覺一閃而過。夜深了,初秋的雨夜更顯冷寂。“咚咚咚——”媽媽敲開了我的房門,手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我默默地接過杯子。就在這一瞬間,我的手不經意地觸到了媽媽的手。牛奶的熱氣模糊了我的眼鏡片,也模糊了我的雙眼。驀然,一股熱流滑過眼角,滴落在書本上,濕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