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楞子的糖

在我外婆家附近,有個叫二楞子的人,這不是他的真名,可大夥都叫他二楞子,久而久之,人們就忘記他原來叫什麼。

為什麼叫他二楞子,我聽婆婆說,二楞子他十幾年前來到這裡,開了一家小賣鋪,但他對人傻笑,別人叫他幫忙,他從來都不會拒絕,村里一些調皮的孩子偷他東西,他知道,可他總是一笑置之,別人叫他二楞子,他也不生氣,總會用傻笑來回應別人,漸漸地,村里人都覺得他傻裡傻氣,所以都管他叫二楞子。

今年春節,我隨媽媽來到了外婆家,怡人的田園風光把我深深吸引住了。地上殘餘的鞭炮紙,空中摻雜的鞭炮味,門前貼上的新春聯,都為這樸素的農村添加了不少喜慶的氣息。來到了外婆家,外婆高興地拉著我的手,皺紋擠滿了臉龐,她像個小孩一樣,偷偷在我耳邊對我說留了好多好吃的給我,然後再偷偷用餘光瞟了一下媽媽,生怕泄露秘密,這番情景,頗有趣味。

當我剛坐下,正要享受我的美食時,一波又一波走親戚的人群湧進外婆家,連站的地方都快沒有了。我擁擠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擠了出來。閒著無聊,便自個沿著田間小路慢步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一抬頭,眼前突兀地出現一棵大榕樹,樹旁有一間略顯破舊的小賣鋪。我忍不住湊了上去,裡面的商品有些凌亂,但架子是十分乾淨的。

在我四處探看時,一個渾厚的聲音從我後背發出:“想要什麼,隨便看看。”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下了一跳,猛地一回頭發現是二楞子,我一邊平復被驚嚇的情緒,一邊略有抱怨地說:“二楞子,你怎么走路沒聲的?嚇死我了。”他一臉無辜地說:“是你站在我店門口,擋住了我,我才叫你的。”說話間,我眼角餘光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偷偷地從架子上拿了一根棒棒糖,我眼明手快,一手抓住了那個小孩,憤怒地問他:“為什麼要偷東西,不知道拿東西要給錢嗎?”二楞子卻走過來,鬆開我的手,又另外又塞了一根棒棒糖在小孩手裡,對他笑了笑,說:“再不要這樣偷了,和我說,我直接給你就是了。”小孩拿著棒棒糖,眼泛淚光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這邊站著的我非常不滿地對二楞子:“你乾什麼啊?那小孩偷東西,你怎么能夠放了他?”他不急不慢,臉上掛著如舊的笑容說:“那小孩很可憐,母親從小不在身邊,父親又常年臥病在床,一家的擔子都由那小孩承擔著,他有一個弟弟,應該是他弟弟想吃又沒錢買,才來偷。”聽了他的話,我還是不贊同地說:“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能縱容他犯罪啊,有句話說得好‘小時偷針,長大偷金’呀。”他嘆了一聲,對我說:“我小時候也和那小孩一樣,家裡窮得很,有一次,我看見其他小孩吃著甜甜的糖,一時心血來潮,萌生偷竊的念頭,我來到一間小賣鋪,偷偷地拿了一顆糖放進口袋,正當我準備轉身走時,小賣鋪的老闆拉住了我,當時我害怕極了,心想這次死定了,突然,老闆往我手裡塞了一塊糖,沒說話,笑了笑就讓我走了,當時感激和愧疚湧上心頭,我對著老闆說了聲‘謝謝’,含著淚回家,直到今天,那兩顆糖依舊放在身邊,當我對世界絕望時,就拿出來看看,就會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在的。”說完,他臉上又掛起了那一抹傻氣的笑容,往我手裡塞了兩顆糖,應著別人的呼喊聲就出去了。

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葉,照射在這兩顆糖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鞭炮聲又響了起來,空氣中參雜太多太多喜悅的氣息,我把那兩顆糖留在櫃檯上,希望它能留著這個春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