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我每每伏案久了,總是會習慣性地往窗外一瞥。即便是夜間,城市已然不是這么喧囂,形形色色的行人匆匆穿過街道,像是覓食的螞蟻,在這繁忙的主鏇律中,卻有那么一個安靜的音符,靜靜地守著一隅街角,整個冬天不曾變過。

那是一個在夜市上擺地攤的姑娘,她穿著厚厚的藏服,脖子間掛著沉甸甸的藏銀,天冷的時候,也就縮在大袍子裡,用期盼的眼光看著過往的行人,面前鋪著一張棗紅色的毯子,放著的藏族飾物由於久未清洗顯得灰頭土臉的。她的生意不好,所以我望向窗外時,大多看見她的後腦勺。不知候怎的,我總認為我們之間有種默契——她用寒風中瘦削的肩膀向我傳遞著某種信息。

一天晚上,我被浩如煙海的題目攪得頭昏腦脹,於是憤懣地起身,便專注地去看那個姑娘。窗外吹來寒風,我就打了個寒戰,我縮著脖子看她堅守在她的攤位上。一對青年男女正在挑選飾物,那個女的拿起了一掛手鍊,比劃了好久,又放下了,轉而拿了一個掛飾,看了個遍後,卻對身邊的男青年搖了搖頭,走了。

那個女子一言不發地收拾著地攤上的東西,又拿起那個手鍊端詳了好久。我才發現,手鍊被剛才的女青年弄壞了。真可恥!可那個女子還是一言不發,默默地將壞了的手鍊塞進腰間的包里,然後抬頭對我和善地笑笑。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皮膚黝黑,臉上卻透著一股高原人特有的紅,我想,是什麼剝奪了她和我們一樣在教室里無憂無慮地讀書的權利呢?想到這裡,對這位姑娘不禁產生了一絲憐憫。

正當我轉身之前,我驚訝地發現,攤位的角落裡有一個被洗淨的瓶子,裡面插著一株臘梅,開得很美,有幽幽的暗香。生活如此艱辛,她卻仍從這個世界找到了這一株屬於自己的美和情趣,從而嚼出一絲生活的馨香來。一個遭到生活如此為難的人都可民堅強地生活著,我又有什麼可埋怨的?

春天到了,夜裡的窗外不再有這個姑娘,但我仍習慣在累了、倦了的時候看看窗外,那裡有她留下的一株臘梅,長年不敗,浮動的暗香教會我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