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這黃土裡一睡便是三十年。
日子從鏡子裡走過,父親的魂就種在黃土裡。
骨骼生根,情感發芽。
深秋的黃花綴滿淚水,殘陽從枯葉滑落。
鳥雀獨往,灰色的羽毛,傷感疼痛的情節。
父親無法進入天堂,他老旱菸抽得太多了,煙霧迷了天堂的路。
他把那頭老牛使得太累了,老牛臥在了半道,成了他悟徹的回心石。
帶著一身錯別字的通行證,父親走入了黃土。
父親留下的鋤頭錚亮,依然流淌太陽的汗水。
父親留下的鐮刀剛純,繼續收割月亮的心跳。
但父親再也不會吆喝那頭老牛了,他的聲音已經銹進犁鏵中。
抬頭看一隻鳥匆匆飛過,低頭看一隻螞蟻沉重背負。
母親呆滯的眼神,常常流淌出惋惜。
蒲公英的小傘,被父親舉著,母親成了他的新娘。
當楊花柳絮小扣窗扉的時候,我們成了他的兒女。
但生活里不只只是春天,壓彎扁擔的歷程,在父親的肩上一走便是一生。
鏽蝕的水聲,流過我的心門。
我在黃土裡觸摸父親的心跳,有風嘶啞了我的耳膜。
我試圖與一株高粱對話,它低頭不語,沉默出金的顆粒。
跪下!我把頭深深地抵入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