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晴朗的白天,陽光在久雨初晴的天空下閃著一輪又一輪的光暈,好像人世間這無窮的歲月,在看似無限的時間中打著鏇。但是在歡呼雀躍的慶祝初晴的孩子們中,又有多少個在昨夜的電閃雷鳴和風雨交加中蜷縮在家裡瑟瑟發抖呢?
萬物都在這溫暖的時刻煥發著勃勃生機,但是,許多本該換髮更強烈生機的物種卻一反常態,被深深的,深不見底的死亡的陰霾籠罩著。
其中就有傲然挺立了百年的老橡樹。他原本粗壯的枝幹被一剎那的閃電劈斷,那原本優美的樹身現在只是一片焦黑,像竹子一般嘴尖皮薄腹中空的卑劣模樣,在大風吹過時還會在中空的樹幹中發出刺耳的響聲,好像病人的苟延殘喘,那么無力,那么無助,那么可怕。就像他在一百年的壽命中看見的興起又毀滅的芸芸眾生。
一直有身強力壯的年輕村民組成的伐木隊正在逼近,他的時日不多了。就像他一百年中一直做的那樣,他要為人類儘自己的最後一次奉獻。儘管人類奪走了太多。
鋸子滲入老橡樹的枝幹,在摩擦中推進,就像人和自然的拉鋸戰,一前一後,一上一下。
“休息一下!”伐木工喊。
鋸子鋸入第九十圈年輪。那年山上由於兩個玩火的熊孩子,一場大火把山上幾乎所有的植被燒毀,而由於在上風口,大榕樹幸運的逃過了一劫,這是最後一劫。
鋸子還在繼續鋸著。
“休息一下!”伐木工喊。
鋸子鋸進了第六十六圈年輪。越往裡,木材就越嫩,這正好印證了這個道理。那一年,是前所未有的大伐木狂潮,數百個人,數百把鋸子在樹林中揮舞,如同死亡的狂潮,惡魔的吶喊。老橡樹是憑著自己的年齡逃過一劫。
“休息一下!”伐木工喊。
終於到了樹心,這正當老橡樹還是幼苗的時候,一場轟轟烈烈的捕殺,山野丘陵,曾經一種可以輕易覆蓋天空的鳥雀,在那一年,居然永遠從地球上抹去。這只是自然上一個小小的星星,人們未有過多注意,只能放任。
“休息一下!”伐木工喊。
“休息一下!”
“休息一下!”
……
老橡樹倒了。只留下木材和空空的樹樁供人憑弔。這也只是小小的一顆星點。
但星星之火已經燎原。
三十年後,在老鄉樹旁長大的小橡樹夭折,就是因為無盡的粉塵和沙漠。代價已經付出了。
老橡樹的年輪,將會鎖進歷史的年輪,這昭示著地球的田園時代已經過去,昔日的綠色成為了游吟詩人口中飄渺的殘歌。
這邊是橡樹的年輪。
這也是自然的年輪。
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