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曾寫過一首著名的以“生活”為題的詩,內容只有一個字——網。這簡單的一個“網”字道出了許多掙扎於都市漩渦中的年輕人的心聲,他們急於將自己從這張巨網的束縛中抽離,卻發現被網越縛越緊,甚至無法呼吸。其實,告別這桎梏的方式並不複雜,只有一個字——磨。

磨是一種慢下來的生活。約翰·列儂曾說:“當你為生活疲於奔命時,生活正在離你而去。”與其行色匆匆,不如慢下來,從容面對生活,“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當你慢下來,你會發現,每一縷陽光和每一滴朝露都在向你微笑,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主動朝你走來。

磨是一種傳自先人卻被我們遺忘的態度。我曾感動於木心先生的一首小詩——“從前日色過得慢/車、馬、郵件都很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這樸素的詩句中隱藏的想必便是磨的況味了。我曾有幸在尼泊爾的雪原擁有一段散文詩樣的生活——沒有什麼必須到達的遠方,只有每一處值得駐足的風景,每一次等待花開的心境。

磨是一種簡單極致的幸福。如盧梭在《一個孤獨散步者的夢》中所言,“所有短暫的心醉神迷都不過是生命中稀稀疏疏的點”。唯有慢下來,細品一盞淡茶,諦聽青瓷妙音,在杏花疏影里沉醉——吹笛到天明。這樣的快樂簡單而持久,本身雖無強烈的刺激之處,但它持續越久魅力越增,最終得以在永恆的時光中幻化為一種極致的幸福。

磨是李義山筆下的“曾醒驚眠聞雨過,不覺迷路為花開”,是瓦爾登湖畔落在梭羅肩上的蝶;是生命中每一個不經意的停留和不期而至的相遇,是《追憶似水年華》中的“有時會忽然想起某個春天,聽到的一個名字”;是一種匆忙行走於紅塵中的人不曾擁有的生命經驗,也是使身陷塵網中的受難者得到救贖的唯一方式。

磨是一個美麗繾綣的夢。你不會因貪醉其中而忘記此身是客,它使你忘卻蠅營狗苟,使你學會等待,使你在“談笑無還期”中收穫一種清淡的歡愉。

寫一個“磨”字,不要追憶已逝的時光,而是專注於當下,專注於每一次呼吸,或許今日你所執迷之物明朝便會化作煙塵。

寫一個“磨”字,因為江山有待、花柳無私,會容你慢慢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