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

當早晨起床,推開陽台的玻璃門,看爬牆虎落在地面的黃葉一天比一天增多;當憑欄而立,看樓下進出大門的人們不再撐一把遮陽傘匆匆而行;當伸展手臂,任陽光恣意潑灑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當微風吹過,拂動耳邊幾縷長發,深深吸一口氣,讓清涼順著喉嚨直入心田——在經歷了一個多季節的炎熱之後,秋天來了!

也許是因為地處亞熱帶,也許是因為四面都是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深圳的秋天其實是很不明顯的: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家仍舊是短衣短裙,看樓下樹木草地,也還是蔥蔥鬱郁。在這裡,秋天,便是碧空萬里、白雲悠悠;秋天,便是丹桂飄香,蟹肥菊黃;秋天,便是背起行囊,遊走遠方。

今年的中秋和國慶之間相隔3天,網上早就有了攻略:請三天假,加上中秋和國慶,共12天,時間足夠得可以去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吃喝玩樂看山看水。小雨跟同事去歐洲玩樂了,朋友同學去西藏麗江旅遊了,院子裡的鄰居,也拖家帶口的自駕游去了,但是,我們呆在家裡——因為,何大哥假期寧願窩在沙發上整天整晚看神劇,沉醉在徒手撕鬼子的英雄夢中,也不願冒那怕塞一會會車的可能,到最近的某個景區走一走;我呢,也只好坐對當窗木,看樹影斑駁從南面移到北面,數樹葉飄落一片又一片了。

那日中秋,手機里,大家曬東邊的月亮西邊的月亮,曬紅月亮黃月亮白月亮,吃過月餅,我特意走到客廳陽台上,抬眼四望,天空卻一片濃暗,不知道月亮隱去了哪裡,又或許,只是我站的陽台方位不對。悵悵然上樓睡覺,半夜,醒來了!嚴格地說,是被漏進屋內的月光擾醒了。索性坐起,拉開窗簾,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來。我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深藍的天空上,高高懸著一輪明月,月亮很大很圓呀!如銀的月光,剪影了遠處的高樓大廈、小區人家的天台屋脊、樓下院子的水池涼亭。四周一片寂靜,因為隔著玻璃窗戶,甚至,連風吹樹葉的聲音也沒有,只路邊豎桿上懸掛的一串串大紅燈籠輕輕搖曳,仿佛聽秋風訴說那古老又冗長的故事。

“紅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今夕何夕,曾經流年,有多少落寞惆悵在緩緩流淌?月光如水,夜色如夢,又有多少愁腸糾結,剪不斷,理還亂?

“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時光匆匆,混混沌沌過著已人到中年,也只有在這樣的月色里,暮然回首,才發現,曾經的夢、曾經的想,已隨著一年一年吹來的秋風而漸漸的散了,漸漸的遠了。

輕輕的一聲嘆息,飄落在月光下,消散在夜色里。